“这孩子母亲难产那夜,你大哥在赌场押上了接生婆的诊金。”楚修翻转生死簿,判官笔停在那孩子的命格上说:“这婴灵本该是你侄儿。”
那婴孩伸出小小的手——小指根部有颗与他相同的朱砂痣。
岁初看着那婴灵,就想起自己在人间的日子,想想似乎很久没有回家,那里也从来不曾有人惦记过他,除了要钱,父母从来不过问他,父母曾经跟他要过很多次钱给哥哥还赌债,而哥哥和弟弟也只觉得理所当然,家对他来说陌生,家人更是让他本能地害怕靠近。
现在平白多了个死了的侄子,他想家里的孙子没了,他们一定伤心透了,尤其爱惨了大哥的母亲,然而他既没有觉得痛快也没有觉得难过,前尘往事,随着他的死亡都抹去了,他既不怨恨天道不公,也不对自己的遭遇耿耿于怀。
“楚判我人都死了,早就跟人间断了关系。”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做这么血腥的事情,但是我不想让自己和天彦掺和这些。”
他日子过的刚好了些,有了努力的目标,有了心上的牵挂,上次汤谷山的事情让他已经有些后怕,天彦纵然看似不凡,但一桩接一桩的事情他也是不愿意掺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岁初的想法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赚好多的钱,安安稳稳,别人爱咋咋。
而且一年后他还不知道怎么办呢,眼下他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过,尤其最近刚尝了点甜头,食髓知味的,可是舍不得撒手呢。
“这事儿现在是到我们地府了,即使现在没有波及到你们,可天彦应该知道,有些事儿牵一发动全身,谁也不能独善其身。”
岁初从来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的楚修,倒是一下子让他给唬住了。
“那位有心人专挑被超度过的棺材子,因为这样的婴灵比较稳定,五脏六腑也干净,但是没了五脏六腑的棺材子是生生世世不得入轮回道的,他们喝不得孟婆汤,忘不了前尘往事,现在他们还小,若许多年后无人管,便会心生邪祟,到时候就是大患,。”
“那年兽说了妖皇,估计是夜幽要复生了。”天彦说道。
“啥啊?咋又多了个妖皇,你们这部门也太多了,死了活,活了死的。”岁初听得一整个懵。
“妖族不属于三界,万物成人,成神,成仙或成鬼,自然有些修行会走偏,成了妖入了魔。”
“妖族是个非常古老的种族,比我们三界都古老,从鸿蒙时期就有了,他们力量异常强大,以龙族为首,统治了天地几万年,直到后来三界不堪屠戮,联合一起与妖族一战。”
楚修点了点手中的屏幕,大屏幕浮现出一副惨烈的场景:冥河倒灌,十万阴兵从忘川攀爬出来,又化作万千鬼火轮回酆都。神宫玉阶浸透神血,金翅大鹏折翼坠入冥河,妖族大军踏着骸骨布阵,每具尸首都爆开血肉烟花,将那三界交界处的扶桑木染成猩红天柱。最惨烈处当属人间,护城河里漂浮着百姓尸体与地府文书,婴儿的啼哭混着判官笔折断的脆响,在焚毁的生死簿灰烬里渐渐微弱。
“那是一场几乎灭了三界的大战,最后还是佛陀出面,度化众生。妖皇夜幽被佛陀永久封印在了无妄归墟,三界终于归于平静,妖族从此隐于无妄归墟附近的海域,极少出现。”
“但是听说夜幽后来被帝君秘密处置了。”萧判官终于开了口。
“这是后话了,我俩来就是为了棺材子的事儿,这些婴孩总是要轮回的,尤其还有你侄子。”
“我让鬼市这边给我大量收集聚魂碎片,炼一炼,虽然不如原装的,但是好歹补齐亏虚,送他们去轮回,当然估计前几世是很难健全了。”
“我们做鬼的嘛,本职是渡亡魂,这重塑真身的事儿,还得靠神明,所以这次又要麻烦天彦了。”楚修说完撇了眼无所事事的神君大人,又可怜巴巴的求助岁初。
“不是我说,楚大人你这一天到晚让我们给擦屁股合适吗?”岁初一整个抱怨。
“小初初,你是不是还没去过鬼市?我觉得你该去开开眼,比天庭的集市好玩多了,你考不考虑在我们地府开店?”
一说有钱赚,那财迷小蛇俩眼发光。
楚大人一看这都临门一脚了,自然是再接再厉:“我们鬼族玩得可花,你没听过那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真的,人玩的,鬼玩的,可花了。”
“多花?你展开说说?”这话是天彦问的。
楚修一时舌头打结,从天彦这种清心寡欲的脸上说出这样的话怎么都有点违和。
“那自是百花齐放,有鬼市专供的销魂蜡烛,勾魂羽衣,摄魂网袜,忘川神水,三生串串珠,幽冥镣铐,总之是神魂颠倒,一倒再倒。”
说完尤嫌不够,楚修贴着神君耳边悄声说:“还有黑白无常同款哭丧棒,那棒子简直了,哈哈哈哈,一碰就嘤嘤抖动着啜泣,楚楚可怜,好玩死了。”
“我这儿有一支限量的判官笔,那笔毛柔软,笔杆滑润配着忘川的玉液,会嗡嗡争鸣,还有萧大人那一宝库的鬼鞭,我挑一条最好使的,到时候都送给神君啊。”
“啊,对了我给你们安排在鬼市旁边的忘忧客栈,忘川河景房,子夜幽幽小鬼火儿可应景了。”
“还有客房浴室有六面镜台,每面都能照出不同的享受,欢愉的,癫狂的,你知道我们地府的镜子最诚实,怎么伪装都没用的。”
楚大人一通输出,在场其余三人表面气定神闲内里早就心潮澎湃了。
不到半小时,天彦就打包好,连行李带岁初一起塞进了神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