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妙龄贵女在侍女们的簇拥下缓缓走来,她面容清丽婉然,却被人硬生生地涂以浓墨重彩,饰以珠光宝气,瞧着很是别扭。
她站定于唐昭离面前,抬起手中的团扇半遮面庞,鄙夷地上下打量着她。
“哼,有时候真不想承认你是我的妹妹。”
唐昭离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女郎。
片刻之后,她嘴角轻抿,挤出了一丝凉薄的蔑笑。
“淳恪,好久不见。”
听了这话,那华贵少女嫌弃地撇了撇嘴,眼神更是轻蔑:“果真是没有教养,见了我,竟是直呼大名,连声阿姊都不叫。”
唐昭离毫不客气地呛回去:“彼此彼此,本宫也未曾见过甫一见面,便对妹妹冷嘲热讽的姊姊。”
“不知二姊在此有何贵干?宴会正在兴头上,二姊又为何中途擅自离席,跑来这偏僻的角落,对我这个你百般瞧不上的妹妹指手画脚?”
“莫非,是日日练琴但却毫无长进,因此愧于见人?”
淳恪大怒。
众所周知,淳华公主唐昭离善琴,十岁那年更是凭借着一曲空山鸟语,引得数十只鸟雀环绕身侧,久久不肯散去。
同样为众人所周知的,淳恪公主唐泽芝,事事都要与淳华公主唐昭离比一比高低。
自唐昭离一曲琴音惊艳上京后,淳恪公主便也开始学起了琴,可或许是天赋如此,她苦练多年,琴技却只能算是平庸。
唐昭离这一句毫无长进,算是狠狠地踩到了她的痛处。
“不就是会拨两下琴弦,误打误撞招来几只鸟雀么!真以为自己很了不得了?”
淳恪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你这般伶牙俐齿,怎不拿去上书房与太傅探讨功课?听闻你已经躲懒了好几日了,怎么?莫非是你自知才疏学浅,羞于见人?”
“哼,也不知你是如何哄骗父皇破例,允你随兄长们一同去上书房读书的,若是让他知道你孝悌忠信一个不沾,鲜廉寡耻却是学了个十成十,定会对你很是失望的罢!”
“怎么,你不服气?瞧瞧你那眼神!目中无人,不敬兄姊,待我今日回宫后,定要找母后好好地告你一状!”
“这就不劳二姊费心了,”唐昭离回过神来,反唇相讥,“我在上书房如何自有太傅定夺,功课亦是由父皇亲自校考,可不是无关人等乱嚼几句口舌便能给我定性的。”
“至于所谓目中无人——”
唐昭离故作疑惑地上下打量着淳恪:“我面前有‘人’吗?我怎么没见着?”
“你!”
淳恪简直要气晕过去,许久未见,这唐昭离还是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
熊熊怒火烧去了她脑中的理智,只见她恨声吩咐道:“碧玺!给我掌她的嘴!”
“我倒要看看谁敢?”唐昭离不甘示弱。
“碧玺!”
碧玺……碧玺确实不敢。
只见她“噗通”一声跪在淳恪身前,颤颤巍巍道:“殿下,殿下三思啊!”
被圣上亲自抚养,独自享有宫中最奢华殿宇——抚仙殿的淳华公主,就算您是皇后名下嫡女,也是万万招惹不起的啊!
您在淳华殿下身上栽的跟头难道还少么?我的殿下,你可长点心吧!
“你竟还帮着她?”
盛怒之下的淳恪显然不能领会碧玺的苦心,她狠狠地瞪了碧玺一眼,绕开她,怒气冲冲地向唐昭离奔去:“行!那我便亲自动手!”
唐昭离躲都不躲,冷眼看她逼近。
淳恪,有本事你些就打,千万莫要虚张声势,临时反悔。你最好是能在我脸上打出显眼的瘀青指痕,让人一见便知皇家姊妹不和,淳华公主在宴会上被淳恪公主掌掴。
待我顶着这脸指痕回宫,定要将此事宣扬的人尽皆知,我要让你因此事被贬去皇陵守孝终身,从此青灯古佛,一生都不得再出现在上京城内。
一时的疼痛换淳恪一生的前途,这买卖不要太划算。
唐昭离在心中冷冷地盘算着。
淳恪,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前世今生的仇这次一并奉还,可不要怪四妹我心狠手辣。
毕竟曾经,也从未见得你对我仁慈一分。
唐昭离抬脸迎上前去。
那只手高高地扬起又落下,带起了一小缕凌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