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海城里。
打更的更夫,一慢四快地敲着手里的竹绑子,此时已是五更天了。
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四处望去都是一片黑压压的。
唯有岚府,在这黑夜中,从前院到后院,灯火通明,下人们提着灯笼行色匆匆,没人敢说些什么。
一脸迷茫的岚净瑶,站在岚府的围墙上。远远望着她那小小的偏院,借着些许光亮,隐隐约约看到从里到外挤满了人。
她掳走小桃子也不过几个时辰,该不会是事情败露了吧!岚净瑶心头一惊,想着要不要逃跑。
这时从偏院的方向,还传来女子悲痛地哭喊声,让人听了心酸。那些路过的小丫鬟们,也各个红着眼睛。
岚净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娘去世都没几个人关心,这些人怎么突然在她院里哭丧,难不成找到了凶手!
好奇心的驱使,使她跳下了围墙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毫无光亮,能见度不过半米。她贴着墙根,蹑手蹑脚地朝着偏院慢慢走去,生怕被别人发现。
在黑暗中,岚净瑶的听觉也变得异常敏感。她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几声细微的树叶子被碾碎的清脆声。
于是她停下动作往前定睛一看,这时,在围墙的阴影之下,有一道人影闪出,将她按倒在地。
紧接着把她的双手拧到了身后用绳子捆紧。
“把她押回去!”那人喝道。
瞬间,周围黑暗中又跑出来几道黑影,把她团团围住,仿佛都在等着她一般。
突如其来地攻击,让岚瑾瑶摔了个狗吃屎。被人按在地上胸口闷痛,她挣扎着使劲扭头向后一看,抓他的人竟是捕快张昭。
“张大人不去抓拿杀害我娘的犯人,来抓我做什么?”
“为什么抓你,你不知道吗?都给我过来,先把她押回牢里,明日一早等大人发落”张昭一声令道。
岚净瑶心想,自己掳走小桃子,还把人放了,抓她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吧!
她娘被杀的案子都过了十几天毫无进展,现在这倒是办案神速呀!她还没回来就都在蹲着等她了。
岚净瑶自认倒霉,也不想当个逃犯,大不了蹲个几天大牢算了,于是也没有挣扎。
可是,她偏院里那些哀怨的哭喊声又是在做什么呢?
还没等她弄清楚什么情况,几个人把她押上马车,把她带回衙门,押进了大牢里。
这牢房阴暗逼仄,统共就只有两间,男牢和女牢中间只隔着一堵墙。
许是怕人逃跑,密不透风的牢房,只有墙上留有一排拇指粗的气孔,才不至于把人憋死。
狱卒打开了女牢的木门,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岚净瑶瞬时间屏住呼吸,她站在门口,连个伸脚进去的地都没有。
狱卒抽响手里的鞭子,地上荡起一米高的草木屑,大骂出声,“脚都断了吗?不会往里动呀?”
里面蹲着的人害怕他手里的鞭子,立马像鸡窝里的鸡仔一般,紧缩着身子,又往里挪挪腾出了个位置。
岚净瑶犹豫了下,还是乖巧地进去蹲在了门边上。狱卒吹熄了唯一照明的油灯,出去用力关上两间牢房外的大门。
“诶,你杀了谁?”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岚净瑶听声辩位,知道是跟她贴得最近的人问的。
“什么杀了谁?我可没杀人?”岚净瑶回道。
“别开玩笑了,这里牢里蹲着的,哪个不是杀人犯,各个手里都有几条人命。”那人笑笑地说。
“等神机处的大人来招呼一下,就什么都说了。”另一人不屑一顾的道,语气不甚友好。
“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隔壁男牢的犯人,敲了下中间的隔墙大骂道。
“睡啥呀!等下菜市口开门,指不定就轮到谁被拉出去砍头了。”另一人漫不经心地说着,望着天花板上残破的瓦片,露出的一点点泛蓝色的天光。
这群人,谁也不服谁,七嘴八舌地吵个不停。
只有岚净瑶抬首在膝盖里,靠在门上,一心只想盼着天亮。
正吵着,突然大门再次被打开。周围立刻噤声,静得只听得到小老鼠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钻来钻去的声音。
这时,门外的地板传来一道刺耳的声响。在牢里蹲久了的人,一听就知道那是脚镣在地板上摩擦出来的声音。
该来的还是来了,犯人们都紧张地抱紧了自己。
四个狱卒拿着火把走了进来,其中两个人手里拿着一副木枷锁,手铐脚镣。
另一个狱卒打开男子那间牢房大声令道“张苟出来。”
被唤作张苟的男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瘦骨嶙峋,身上都是都鞭子抽过的伤痕,头发乱糟糟地像一篷草。
许是在这昏暗的牢狱里待得太久,甚少见过光亮,面对着明晃晃的火把,他紧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下,慢慢睁开了一点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