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禾和孙守财在掖庭局的牢房里等到了前来的刑部官员和周景初。
双方见过礼后,孙守财道:“奴婢昨夜将瑶华宫中众人审讯了一遍,查到昨日李美人给德妃送了一份她亲自做的千山糕。”
宋今禾好奇问道:“糕点有毒?”
孙守财摇头:“糕点查验过了,无毒。听说是德妃的宫人亲自去玉泉宫告诉李美人,说德妃孕中挑嘴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吃千山糕,请她帮忙做一份,李美人便做了一份给她带走。昨夜死的就是这个传话的宫人。”
宋今禾又道:“她可还有其他异常?”
“没有,跟她同屋的几个宫人已经审讯过了,并无异样。”
宋今禾闻言,便看向周景初道:“我从来没有查过案子,这应该从何处入手?”
周景初道:“我和王大人看过了,口供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有一些疑点而已,还需要再查验一遍。”
宋今禾便笑吟吟道:“如此就好,那就劳烦两位大人了,我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
周景初道:“我恰巧有事要求见陛下,跟二小姐一起出去吧。”
两人出了掖庭局,宋今禾扭头打量了身侧的周景初一眼,这一身官袍穿在他身上倒是气势逼人,只是不知道这人穿红着紫会是什么模样。
周景初见她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流连,不禁垂眸看了下自己身上,并无什么不妥,有些好笑地问她:“你在看什么?”
宋今禾不吝夸赞:“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身官袍如果是紫色该是个什么情景。”
周景初有些错愕,转瞬又感到几分好笑,若有所思道:“可能还需要许多年吧。”
宋今禾扫了眼跟在远处的青叶和两个宫人,收敛了笑意,低声道:“李美人昨日中了毒,只是她将此事隐瞒了下去。”
周景初一双精光内敛的眸子看过来:“刚才的供词上并没有说。”
宋今禾似笑非笑挑眉:“孙守财审的全是瑶华宫的宫人,玉泉宫里带过来的只有李美人的两个贴身侍女。那些糕点是大庭广众之下做的,见问不出来什么,孙守财将她们放了。”
周景初扭头看着高耸的宫墙,淡淡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今禾举起手,欣赏自己才做好的蔻丹,鲜红的花朵印刻在指甲上,耀眼极了,闲闲道:“我姐姐毕竟是中宫皇后,自然会有人给她通风报信,至于谁说的,我却不能告诉你。”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的宫殿,屋檐下的檐铃随风摇晃,一边暗自赞叹白日的皇宫气势巍峨,一边漫不经心道:“或许你可以去查查李美人的胞兄,还有她进宫前的情郎,说不定能找出点有用的东西。”
周景初别开眼看向远处走过的宫人,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孙守财查不出来吗?”
宋今禾眼眸里涌出淡淡的嘲讽,忽的一笑:“皇后回宫前,是四妃协同处理宫务,尤其贵妃宠冠后宫,孙守财是聪明人,更是知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
周景初无奈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你还在陛下面前将我牵扯进去?”
宋今禾停下步子站定,微微眯着眼感受吹拂到脸上的清风:“我这不是不认识其他人嘛,只信得过你,而且说不准,等你办完这件案子,离紫衣金带又近了一步。”
说罢对周景初挑了挑眉,道:“行了,你忙吧,我走了。”
不等周景初回答,她转身向右边走去,那是回立政殿的路,周景初站在原地看她走远,青叶带着宫人匆匆跟上前,路过他的时候悄悄打量了下他的神情,只觉得周大人脸色似乎有些黑。
不知道周景初是怎么跟陛下说的,次日宫中就传遍了德妃误食汤药不慎小产,至于那个死去的宫人,对外的说法是因为害怕被责罚只能畏罪自尽。
众人觉得有些蹊跷,但陛下已经发话,连德妃这个当事人都只有听话的份儿,大家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几句,并不敢多说什么,此事就算作意外。
宋今禾听到掌事女官回禀的消息后沉默了片刻,并不表态,只悠闲的翻看手中的杂书。
她看了下不远处正在听宫人回禀宫务的皇后,眸光一闪,悠闲地从卧榻上起身凑到她身旁,看了眼几案上的册子,随意翻看了一页:“这是贵妃和淑妃那边送过来的?”
一旁的宫人顿了顿,看了眼静默不语的皇后,这才回禀道:“是的。”
宋今禾便挥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单独跟皇后说。”
等到宫人们退下,皇后好脾气的看向她:“怎么了?”
宋今禾神情微微露出几分讥诮:“陛下将这事压下去了,姐姐猜接下来会如何?”
皇后秀眉微挑,摩挲了下那一堆账册,神情不变:“我们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接下来就要看常山侯世子那边能查出来什么结果了。”
宋今禾淡笑,转换了话题:“三日后的宴会,姐姐想好带什么簪子了吗?”
皇后温婉一笑:“左不过是按规制装扮罢了。”
宋今禾起了兴致,拉她起身,去内间的妆台上翻翻捡捡,笃定道:“这么大的宴会,姐姐不装扮的光彩夺目怎么行,到时候还有诰命夫人们在场,你是皇后,打扮的太素净让夫人们都不好意思穿戴了。”
此次宴请大俞使者和众位藩王的地址被皇帝设在含元殿,君臣同乐,后宫妃嫔和诰命夫人们也陪同在侧。
含元殿在大明宫南边,东西拱卫着昭庆门和含耀门,左右两边环绕着的侧殿紧密依靠在主殿一侧,斗拱层叠,错落有致。
此时殿内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帝后二人高坐在上首,两侧是四妃和几个御嫔。
几层御阶下,左边坐着大俞使者,右边坐着几位藩王,再往下是众位臣子和诰命。
众人先是举杯祝贺帝后长乐,随后又把酒言欢,烛光照映之下,端的是其乐融融。
宋今禾混在皇后身边看着下首的一群老狐狸来回试探交锋,暗自感叹当官也挺不容易的,不仅要揣度上意办差,还要提防同僚挖坑使绊子。
右侧下方有人高声道:“南安王许久未回京了吧?此次回京,可觉得长安有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