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还在,你见他做什么?”
“我想请他当向导。”
陈怡君知道眼下陵渊昏迷,诸事都要靠她拿主意,没有细问,当即应了下来:“好,我去带人过来,如果必要,秉文和我表兄都可以一道去。”
夜很快深了,褚云兮一直守在床前,寸步不敢离开。
起初她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过于小心,甚至有些小题大做,直到管家来禀,府外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陌生面孔……
“云兮……”她正一个人坐着发呆,突然听见床上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声音,立马偏过头,发现陵渊正闭着眼,在床上好好躺着,疑心自己听错了,便没有在意。
谁知不过须臾,又听见他嘟囔了一句,她立马凑了过去,在他耳边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只是任她再怎样,都没有人回应。
她看着他沉睡的面庞,不由苦笑一声,岂料下一刻竟真的见他嘴唇动了动,她附耳过去,依稀听见他说:“云兮,不是我……”
“不是我”?她瞬间怔住了,在过往的岁月里,他曾在许多时刻一遍遍地说“是我”,让她放心,只有……只有在她认定他谋害了陵灏的时候,才反复地说不是他。
她也曾深陷后悔和自责,埋怨当时自己不该不听他的解释,可上次明明当着他的面说开了,可他即便没有意识,念的竟还是这几个字。
“云兮……”恍惚间,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小心地盯着他的唇,大气都不敢出,紧张中带着几分期待,猜测他会说什么。
却见他嘴唇微微开合,吐出两个字:“别怕……”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眼中酸涩,脑子又紧又胀,可眼泪似乎已经哭干了。
她以眼作笔,一笔一笔描摹着他的眉眼,不明白世上为什么有一个人,会甘愿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她俯下身子再度贴过去,哪怕离他的唇只有半寸,彼此间呼吸可闻,他也依旧没有睁眼。
原来没有回应是这样一种感觉。以前她不懂,对他的情意视而不见,说话随意,现在才发觉自己情急之下说出的每个字,都会对他造成伤害。
不然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还念叨,不是他。
可是这样的日子,他一过便是三年,她无法想象,在被她误会,被她谩骂的时候,他是怎样撑过来的,又是以什么样的信念,一次又一次回到自己的身边。
自己一直以来竟是这样残忍的一个人。
他的眉仍旧紧紧蹙着,不知道又在梦里经历着什么,她缓缓移过去吻上了他的眉心,闭上眼的瞬间,脑子里浮现的,是他为自己抚平眉间褶皱的画面。
他对自己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此刻的自己,只不切实际地希望他平安、无忧。
军机不能贻误,赵槊已经带了人到城外设伏,陵渊足足昏睡了三天还没醒,一开始大夫只说他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可谁也没料到竟会这样久。
尽管大夫再三解释,他只是身体过于虚弱,她心里仍七上八下的。
这日褚云兮刚给陵渊喂完了药,管家便匆匆来报,军中几位将领闯上门,叫嚷着今日非要见到陵渊不可。仓梧不在,管家没有拦住,人已经到了院外,眼看着就要进来了。
她望了一眼躺在床上仍未醒的陵渊,示意管家把屏风搬过来。
几位将领冒冒失失进来,一眼便瞧见一扇屏风拦在床前。
“诸位请坐。”隔着屏风,她在后面说:“王爷刚用了药,诸位有什么事,不妨先同我讲。”
大家以往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知道说话的人是谁,相互看了一眼,一一落座。
“褚姑娘,王爷已经三天没有露面了,赵槊将军也不在城中,我等不知发生了什么,内心惶惶,还请姑娘明示。”
“赵将军得了王爷的令,至于去做什么了,事关军机,我不能多说。”
“姑娘知道的,我等倒也不是窥探军机,只是想知道眼下这个情形,王爷有什么打算。”
她心下了然,此刻的情形与她刚来乾州,周昉在陵渊书房大放厥词时何其相似?怕是有人听到了什么风声,生出了别的想法,于是神情一敛:“不知诸位有什么打算?”
为首的那人丝毫不拐弯抹角,径直说:“当下烽烟四起,各路军侯纷纷招兵买马,摩拳擦掌,意在京城,咱们难道就龟缩在这乾州城里?”
“只怕到时候肉都分完了,连口汤都给咱们剩不下。”
“诸位何必心急?”她声音一沉:“王爷有自己的打算。”
她说完后,众将沉默了一阵,接着有人站了出来:“咱们说了这么多,怎么王爷都不吱一声?”
“褚姑娘,难道说,王爷真的如坊间所说,伤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