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想要竭力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他一脸坦然,没有丝毫躲闪。
片刻后,她二话不说,端起茶盏:“好,如果是我误解了你,那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
他不敢虚受,立马也捧起了茶盏,只是双唇刚碰到杯沿,便听到她继续说:“你也不必瞒我,如今城中大半稻米都在你手里,我请求你让利于民,以斗米五钱出售于我,即便这样,你仍有利可图不是吗?”
他将茶盏缓缓放下,诚挚地看向她:“你开了口,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见他竟没有半点迟疑,她有些吃惊。
“但我想多问一句,一是你手头是否有足够的银钱,能够买下我这么多米,二是……你买了这些米后,准备怎么做。”
“我会以斗米三钱卖给百姓,让他们像封城前一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见她避重就轻,他心底便有了数:“所以你手头并没有足够的银钱。”
“是。”即使被说破,她也没有丝毫窘态:“你宽限我些时日,我担保一分一厘都不会少你。”
陆垣摇摇头,似乎并不在意:“今夜我便通知行会,明日全城米店都会以斗米三钱的价格售出。我说过,无论什么事,只要你开口,我断然不会拒绝。”
斗米三钱?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愕,这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她自然知道哪怕斗米三钱他仍有得赚,可若不用掏这两钱的差价,这笔银子便能省下来,用于军饷也好,用于其他也罢,陵渊那边便能减少些负担。
“陆垣,我承你这份恩情,日后定……”
“云兮……”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打断:“我可以叫你云兮吗?”
她没有拒绝,他接着说:“我们认识六年,六年里我从未见过你这样,你有什么事,大可以来找我,我不想你低声下气地去求人。”
褚云兮前脚刚走,后脚郑伯严就冲了进来,指着他鼻子:“好你个陆垣,你还真敢答应啊!”
“那是七钱和三钱的区别吗?一斗米亏四钱,一石便是四两银子,一万石便是四万两,你要亏的,何止一万石!”
陆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银子还没到手里,怎么算得上亏?”
郑伯严一把扫落肩上的手:“你为博美人一笑,大手一挥,瞧着清风霁月,潇潇洒洒,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何必这样吝啬?”
“吝啬?”郑伯严气得脸通红:“我是商人,我是商人陆垣!”
“我知道。”他极力安抚:“我替你博个好名声,不好吗?况且魏王将来知道了,定会念你的好。”
“念我的好?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啊。”郑伯严白了他一眼:“你手都伸到他家后院了,他还会念我的好?”
接下来的两三天,米价重回三钱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百姓们喜不自胜,都夸魏王仁德。
“王爷,宋姑娘她……”
见着路同进来,陵渊便有些头疼,手里的笔一抛,满脸不耐烦:“我不是说过吗?她想住王府便由她去住,除了我的书房和云见院,她想住哪里住哪里。”
“不是,她……”路同犹豫了片刻:“她四处打听褚姑娘在哪,说想见见她。”
他顿时警惕起来:“她打听云兮做什么?”
“属下不知。”
“这还用说?”仓梧恰好进来,听见二人的对话,没忍住插了一句嘴:“自然是想看褚姑娘的笑话。”
陵渊和路同双双看向他,他撇撇嘴:“好在府里的人嘴严,想来不会对她乱说什么。”
“吩咐府里的人,云兮的住处,谁要是敢泄露半个字,立马领二十鞭走人。”
“是。”路同领了命,却没有走的意思。
“怎么?”陵渊眉头一皱:“她还有别的事?”
“她说想今晚在王府中设宴,为自己接风洗尘。”
陵渊听罢脸都黑了,仓梧见形势不对立马上前劝:“王爷消消气,虽然从没听过有人为自己接风,但是她这个要求,说来也不过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