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铭记你的死亡,我只想铭记你的躯体、你的灵魂、你的爱。
你的母亲给你取名为常姞。常,平常也。姞,循规蹈矩也。可惜连这庸常的祝愿,你穷其半生也没有实现。
在她眼里,你是永恒的罪人,连临近死亡都得不到宽恕。你曾经一次次地奢求她的爱,却在悲悯的岁月里映证了她不爱你这个事实。
常姞,对她者的奢求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只是让你迷失了自我,也失去了自我的爱。
常姞,倘若有来世,请你不要再期待别人来爱你,请你好好地爱自己。
毕竟自我的爱,才是永恒的爱。
常姞,倘若有来世,请你不要再活在怯懦的茧房里,请勇敢地去爱你自己想爱的人。
毕竟人生很短,勇敢过才算不上遗憾。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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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姞写完之后,将纸张撕下来,折叠起来塞进诗集里。诗集的封面上勾画着两朵风信子,常姞伸出手指摩挲着风信子的纹理,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如推下一颗沉重的陨石。
“苏莳。”她翕动着唇瓣,吐出这个名字,那是她消瘦的生命里唯一一首无法割舍的情诗。
这一刻,她所有精心伪装的云淡风轻都被这个名字击溃。她承认她曾一次次地痛恨这个世界,却在临别之际对这个世界拥有着无限的眷恋。
她后悔——她穷其一生都没有勇气去追求她的所爱之人,尚未开始,就要与对方缘尽于此。
常姞颤抖着合上眼睛,似是要透过死亡的缝隙,去和苏莳进行一场关于诀别的对视。
二零二五年的四月十二日,常姞结束了她短暂而平庸的一生,她生前一直都在奢求家人的爱,死时却没有亲人伴她左右。
她闭眼时,柜台上的花瓣霎那间都随风飘散在她的身上。那一刻,她终于走出了原生家庭给她带来的困囿,也原谅了自己不被爱的宿命。
只是可惜,她没来得及跟苏莳说一声“再见”,也没来得及跟苏莳说一声“我爱你”。
灿烂的阳光照在她旁边的诗集上,那是常姞生前为苏莳写的情诗选集,每一首都是她的原创。她曾反复纠结要选择哪一句和苏莳表白,可最终她哪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此时,书页又被风翻了几页,就像命运的齿轮又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