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奉鸾无奈叹气,将屋里人环视一圈,才轻声道:“霍统领认出谢砚了。”
她话落的一瞬间,贺照的神色从愤怒转变为惊诧,薛奉鸾明白,聪明如贺照,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所以……”贺照看了看无措的苗清雨,“他想利用我?”
薛奉鸾不语,她的沉默几乎代表了肯定。
贺照怒从心起,一拂袖却将案上的瓷杯带着摔倒地上,碎成齑粉。
“真是好算盘!”她由衷感叹。
薛奉鸾上前扶住她的肩:“所以,你须得将贺家握在手里,这样才能主动出击。”
贺照却皱起眉:“可若我回了贺家,想必他不会再听我的话。爹不能主事,那群族老必不会顺从,那他会如何?”
薛奉鸾无力地垂下眼,她也不知贺家命运如何,但一味顺着霍烨,谢贺两家恐都不得安宁。
“那若是我同你一起回白湖呢?”贺照问道。
薛茹芸却不以为然:“谢公子尚能以婿之名回去,你又能以何名义回去呢?”
说完,她还看了谢砚一眼,眼中的情绪复杂,但最明显的便是不情不愿。
贺照沉默片刻,最终开口:“大不了便说我兄长死了,我随你回家。”
薛奉鸾与姐姐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此事也未尝不可,他看来并无拉拢薛家之意,若他不愿意,那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但他绝不会如此轻易答应的,”谢砚双眉锁在一起,“这本就是他的一石二鸟之计,若是无法接近谢某,岂不是要死抓着贺小姐不放?”
贺照凝重地环视他们:“若是这样,我定以死相拼。”
“那贺家怎么办,贺小姐到如今,还愿轻易放手吗?”谢砚的目光不算太友善。
“他们打到这里,贺家难道还能独善其身吗?几路叛军围攻江陵,你以为谢家还能善终吗?”贺照察觉到谢砚的目光,冷笑一声,“是他们要逼我们做抉择,既然我要做家主,我要做的是让贺家在乱世立身,而非谢公子这般畏首畏尾、毫无作为。”
谢砚本就苍白的面色更白了,朝着贺照微微躬身:“是谢某唐突了。”
“你们为何要互相指责?当务之急是要应对霍统领!”薛奉鸾打断二人的针锋相对,“即便是要去白湖,万一他还是要苗姐姐做人质该怎么办?”
苗清雨上前:“小姐可以将我交出去的。”
贺照看了看丝毫不畏惧的苗清雨,无奈地叹口气。
薛奉鸾拦在她面前:“这不是苗姐姐一己之身能承受的。”
说完,她又心酸地抽动鼻子,她们正值美好年华,为何这些事纷沓而来?
“我们不若先将苗姐姐藏起来?”薛茹芸见她们很是苦恼,便也说了自己想的法子,“将她送回贺家庇护,或送到谢家庇护,如何?”
“姐姐说的法子不错,但想必霍统领派人监视我们,要想偷偷将苗姐姐送出去并不容易。”薛奉鸾虽赞同姐姐,却并未放松下来。
贺照神情沉重:“叛军势如破竹,朝廷怕是不行了,本想中立不倚……罢了,我去信让娘将兄长送来当人质,他总能让霍统领安心吧。”
说罢,她便找苗清雨要来了纸笔,研墨写了一封信。写信时她整个手臂都在颤抖,神情也满是不忿与不忍。
她吩咐苗清雨将信交给华淑容,也想借此将苗清雨送到贺家,让她留在那。
只是不曾想,霍烨早就派兵在庄子附近把守,发现异动便倾巢而出,个个亮出银枪,上面的寒光似在威胁。
“你们想逃?”为首的卒子问道。
贺照强撑起一个笑来:“我要让苗管事回贺家派我兄长来,以我亲兄长做人质,想必够真诚了吧?希望你能将话带给霍统领,别辜负我一番筹谋。”
那卒子很是不信:“我怎能信你说的真假?”
“你若是不信,拆信看便是了。”薛奉鸾道。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唬住了他们。
那卒子皱眉摆手:“我又不识字,能看出什么花来?”
苗清雨立即泪眼汪汪地凑到他们跟前:“几位大哥,只是我一人去贺家换少爷,小姐她们是不会离开的。我只是一介小女子,几位又怕什么呢?”
几个卒子面面相觑,仿佛也认定苗清雨说的话为真,毕竟苗清雨看着还算温柔,被他们监视的几位又是养尊处优的样子,很难在他们手底下翻出天来。
为首的卒子大手一挥:“罢了,要去就去吧,快些回来便是。”
苗清雨欣喜地朝他们道谢,只身一人便踏上去往贺家的道路,并无坐骑更无马车,只穿着一双磨损的黑色粗布鞋,走进林子里,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