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奉鸾惊讶于贺照才开春便来寻自己,于是拉着姐姐出门迎去。
贺照看到她,首先是摇了摇头,整个人都很是沮丧,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族老们本被我说动,可兄长不同意,为此以死相逼,他们便遂了他的意。”贺照满是歉疚与愤恨。
薛奉鸾深知,婚约是长辈定下、贺均强要履行,与出力的贺照本无干系:“多谢贺小姐相帮。”
“我亦同他们说,如今尚未寻到薛大小姐,不如趁早另做打算,可……”贺照竟有些哽咽,顿了一顿才接着说,“他们偏要为兄长守着那不知何时能履行的婚约。”
眼前的女子还是一身鲜艳的衣装,却半分没有了初见时那骄矜张扬,唯剩无能为力,以及隐约流露出来的愤懑。
薛奉鸾没由来地感到物伤其类,分明她只有一个姐姐,可贺照与自己和姐姐的处境似乎并无二致。
长辈为了她的废物兄长,不会听她所言,更不在意未来新妇的处境。
此时薛茹芸站了出来:“贺小姐,不知能否让我亲自去贺家谈?”
贺照打量着眼前人,眸中满是疑惑:“你是何人?”
“我便是你所说的薛大小姐。”薛茹芸朝她颔首。
这让贺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又上下打量她好几遍,最后将眼神投向薛奉鸾,以求证此话。
薛奉鸾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虽说你二位样貌相近,但……”贺照欲再看看薛茹芸,又不好意思地腼腆低头,“这装束,实在是不像啊。”
薛奉鸾挽住姐姐的手臂:“我才同家姐重逢,她还未来得及梳洗妆扮。”
贺照无意在乎这些细微处,反倒单刀直入:“就算薛大小姐亲自去商谈,族老亦不会循着你所愿的,反而是自投罗网。”
薛奉鸾闻言,低头垂眸,似乎被贺照说得心旌动摇,良久才低声道:“总归要试试吧。”
她说得很轻,像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只要我不愿,没人能强迫得了我。”薛茹芸突兀地说出这话来。
言语坚定有力,像是一道惊雷,劈开薛奉鸾的心,好像心中那半醒不睡的怪物也被惊醒。
贺照则是被这番豪言壮语吓了一跳,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此处一时僵住,谢砚走过来,凑到薛奉鸾旁边,温声问她:“何时启程?”
被询问之人还未做出反应,薛茹芸便一把将妹妹拉到身后:“谢公子这是何意?”
一时间二人隔在薛茹芸之间尴尬对视。
“薛大小姐,你误会了,谢某并无轻薄之意,只是……”
不等他说完,薛茹芸便开口:“你既已同舍妹退婚,那你二人便无关系了,这些日子的叨扰,今后定当回报,但我薛茹芸绝不会卖妹相抵的。”
“某也并无此意,但奉鸾好歹是某的义妹……”
薛茹芸梅开二度:“她不是你的义妹,如此亲昵的称呼,最好别再有了。”
贺照在一旁焦急万分,无心看三人在她面前‘演戏’,便抢先说道:“二位薛小姐何日启程?”
她从对话中捕捉到一些信息,但她并不愿探究薛奉鸾与谢砚究竟是何等关系。
眼下最要紧的,是回贺府。
掀翻她兄长的如意算盘,让他狠狠吃瘪。
薛茹芸深深看了谢砚一眼,不满的眼神便移开:“待我们收拾一下,便能启程,免得夜长梦多。”
说罢便拉着妹妹让她带自己回她的院子里。
薛奉鸾早就感到姐姐对谢砚的敌意:“姐姐,你究竟为何要那般对谢砚?”
姐妹连心,薛茹芸自然知晓妹妹的意思,恨铁不成钢地看她:“我不管他谢公子为何退婚,却把你没名没分地留在这,对你很是关照,我不解他是何意。”
薛奉鸾无奈叹气,只得将如何遭遇水匪,谢砚又如何救她之事和盘托出。
“若非谢砚,恐怕我早就不能活着见姐姐了。再者,虽说是他退婚,为何不能是我给他名分?”
听妹妹这么说,薛茹芸的面色也缓和不少:“我又怎不知这些,只是我担心你。”
“多谢姐姐关心,”薛奉鸾握着姐姐的手朝她作揖,“但我并非孩童,明白轻重,谢砚收留我数月,不曾做过逾矩之事,谢府人亦是真心将我当做义小姐。”
眼前的妹妹确实活生生地,还有心情同自己说俏皮话,薛茹芸也渐渐放下心来。
二人身形别无二致,薛奉鸾便随意取了一套衣衫给姐姐,很是合身。
薛茹芸本想将所有物什全都带走,但妹妹却劝住了她。
“我们去贺家待不了几日便走,我们无法归家,只能暂居谢府另做打算,此外轻装上路,也可减轻负担。”
经妹妹相劝,她总算是被说服将物件都留下来。
不过,与其说是被说服,实则许是对妹妹的纵容更多。
见二人出来,贺照迫不及待拉上她们便走,也顾不得什么礼节。
薛茹芸却在马车前站定,对谢砚说道:“先前是我太过无礼,只是请谢公子体量我对妹妹的关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