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到回答，柳卿华不再继续谈论下去，面色却是立即严肃起来。

纪玉竹出现在他面前时，整个人都是半透明的。

“师尊。”纪玉竹轻声道。

柳卿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动怒的表情：“回来干什么？”

“弟子不能丢下师尊一个人。”

纪玉竹缓慢来到他面前，整个人都飘浮在空中。

“既如此，你们全都留下来好了。”陆长萧道。

“陆长萧，你以为自己得逞了？”

纪玉竹忽然转过身去看着他。

陆长萧微微一愣，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柳卿华从怀中掏出一枚紫色的石头在手心，陆长萧却像是早就猜到一般。

“从一开始，司徒夏就拜托我找到你，你可知是为何？”纪玉竹道。

陆长萧不语，纪玉竹继续说下去：“他让我救你。”

陆长萧瞳孔猛缩，他想过司徒夏找他的任何理由，可唯独没想过是这一种。

“因为你想活下去，所以他自愿成为祭品。”

纪玉竹来之前，耳畔就传来了柳卿华询问陆长萧的那句话，那同样是他想问的问题。

祭祀被陆长萧交给了刘奶奶，在来的路上他便注意到了刘奶奶的身影。

她是自己一路寻过来的，在原地等了很久，知道纪玉竹他们必定会经过此处，早早便在那里等着了，为的就是将祭祀石交给他。

“长萧是个好孩子，他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报复他们，可他陷的太深了，都快把自己忘了。”

“所以我来求你们，我把石头给你，你们能不能放他一条生路？”

年迈的老人眼瞧着就要给他跪下，被纪玉竹稳稳扶住。陆长萧接过了祭祀石，却并未开口答应她的请求。

纪玉竹没有多想，毕竟陆长萧的生死也不是由他们决定的，他的死早已成定局，就算她再怎样恳求也无济于事。

沈重羽说阵眼是司徒夏，可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纪玉竹只给了刘奶奶一个抱歉的眼神，她瞬间就明白了，将目光从纪玉竹移到柳卿华身上。

“你的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纪玉竹有些疑惑的看向柳卿华。

刘奶奶却没再多留，狗搂着背朝裁缝铺子走去。

纪玉竹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开。

“师尊，你说，幻境破灭之后，他们还能活下去吗？”

这些人已经在幻境中存活了几百年，普通人哪里会活到这个岁数。几百年的时间，足矣让一个人的骨灰都沉于泥土中。

“他们早就不是活人了。”柳卿华道。

纪玉竹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柳卿华这句话的深意。

思绪拉回，纪玉竹又道：“可你干了什么？引诱他替你去死。”

陆长萧强撑着双臂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部实在没有知觉，立刻又向前直直栽倒。

“那又如何，他想死，那我就帮帮他。”

纪玉竹眯了眯眼。

“直到现在，你还在口是心非。”

“你比谁都清楚村里的所有人继续待下去都会死，可你想救他，因为他曾经救过你，还一直站在你身边，但你也没那个把握。”

纪玉竹顿了顿，又道：“所以你妄想借助祭祀石的力量，可你也不知道去往另一边的路到底是死是活，可这样你便能完全活下去，他也有搏一搏的机会。”

陆长萧埋藏在心里深处的想法此时此刻完完全全被纪玉竹展露出来，身子有些发颤。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纪玉竹的眼神停留在他身上：“你这般费尽心思的想要活下去，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纪玉竹才真正好好看着陆长萧，发现此时此刻他的的嘴角放平，只能说明之前那一面之缘不过是他的伪装。他想要知道陆长萧这般努力的活下去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爱或恨，他都想要知道。

纪玉竹将剑捅进自己胸膛时，那一瞬间有了不想再继续活着的想法。他已经穿来这个世界十年，这十年里他经历了太多，而攻略任务倒像是一个无底洞，回家的愿望变得遥遥无期。

他想要回家，可他还有家吗，穿越前早就已经和家人闹掰了，这么些年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中他都活的像个透明人，就算回去又能怎样。他既无权也无钱，每天活的像社会中的蛀虫，既然没有理由活下去又为何要活下去。

陆长萧喘着粗气，几乎是咬着牙从嘴里吐出一句话：“神明这个词，听起来就像诅咒一样。”

“无论我多么想活下去，多么想去遨游这人世间，都敌不过神明轻描淡写的一句预言。”

纪玉竹听的一头雾水，就在他怔愣之际，陆长萧不知从哪拿出一把短刃，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纪玉竹想上前去拦，陆长萧的身体却直接略过了他的手。

血腥味一瞬间席卷在空气中，祭祀石忽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整个大地都给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