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和孔小琦都说要回家,许安繁没作声,陈晚又问她。
许安繁含糊其辞道:“我哥哥就在北市工作,我去找他住。”
她不想回陶璐那儿,回去跟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区别,陶璐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直接睡在公司,有时候半夜要跟海外客户开会。
家里多出一个她只会添麻烦,这是陶璐的原话。
陈晚不知道其中隐情,没想什么就问:“你爸妈不想你啊?还是他们也来北市找你们?”
许安繁没告诉过陈晚自己家的事情,准确来讲,她没告诉过任何一个同学和朋友,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岳照。
她用手摩挲了一下玻璃杯光滑的表面,平静地说:“他们忙,不来。”
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她也不知道他们想不想自己和许知钦。
就像这么多年,她一直不知道,陶璐那半句口头禅“如果不是你跟你哥”,从不说出口的后文到底是什么。
许安繁的平静反倒让陈晚噤了声,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许安繁一下,之后又换上大大咧咧的表情,准备把话题含糊过去:“那也挺好,我就烦我爸妈管我,下次我也不回家了……”
孔小琦突然打断了陈晚,她用叉子拨弄着白色碟子里的蛋糕残渣,若无其事道:“安繁,你爸妈怎么会这么忙,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开口的时候并没有看向许安繁,所以许安繁也不清楚孔小琦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妈妈在外企做风投分析,我爸爸……”许安繁停下了。
许鹏现在做什么,以前做过什么,这些年怎么过的,她通通不知情,甚至都没思考过他离开陶璐要怎么生活。
对方已经淡出她的生活太久,想说也没办法说。
许安繁握着杯子,杯中的液体已经开始变冷,偏低的温度渗透到她掌心。
正兀自愣怔,她外侧的吧台就被谁反手敲了敲。
伴随着笃定响声一同送至她耳边的,还有一声散漫的“许安繁”。
说起来庄启一共也没喊过她名字几次,但那种偏低偏懒的音色,她一听就知道是他,就如同一阵风过,她能分辨得出来自哪一处山野、哪一片大洋,有种连自己都不知所起的隐秘熟稔。
在弥漫着咖啡香气的空气中许安繁一寸寸抬头,原本该在柠檬树后同老师见面的庄启已经站在了她身旁。
她不是不意外,说话的时候都结巴了一下:“你、你找我?”
庄启一边手肘撑在吧台上,很放松地倚着桌子:“对,找你。”
这下不止是许安繁,连她的三个室友都流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许安繁小声问他什么事。
她想总不至于他觉得是自己跟踪他才到了这里,要找她兴师问罪。
庄启倒也没不耐烦,低眸看她:“跟我过来不就知道了。”
尾音稍扬,像带着柔软的钩子。
许安繁想了想,起身从高脚凳上下来。
椅子很高,庄启绅士地抬手护了她一下,不过并没碰到她。
“你们待会儿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许安繁对陈晚她们说。
陈晚眨了眨眼:“行,那你要是回来晚需要人接,跟我说一声。”
庄启轻笑了声:“我送她。”
陈晚闻言,开始十分八卦地朝许安繁挤眉弄眼。
孔小琦的叉子莫名其妙插偏了,尖端划过盘子,发出锐利的刮擦声。
许安繁假装没看到陈晚的表情,跟庄启走到门口。
他顺手拦下刚给某桌结过账的服务生,指了下许安繁她们的位置,说自己要买单。
许安繁连忙道:“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
庄启摆出一副痞相:“半路把你拐走,不得给你朋友点儿补偿?”
他拿出手机,靠近服务生手中的感应终端付了钱,而后抬手推开店门,等许安繁先走,自己才出去。
门是窄窄的一道,许安繁经过他身边时,不得不跟他贴得极近。
一瞬间被他身上的气息包围,像沉入一小片无色的海洋。
她今天穿的薄开衫与他的外套相擦,发出几不可察的窸窣声。
许安繁一刹分神。
就在这时,她听到庄启慢悠悠地开了口:“刚才别人问你不想答的事情,为什么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