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公子,周娘子怎么还生气了,这不是好事吗?她打瞌睡了,你送枕头,多好啊。苏叶,你说是不是?”陈行还没摸着头脑。
“阿姐!”苏叶不明白阿姐这是怎么了,“燕大人、陈公子,还是进来喝碗煎茶吧。”
燕驰望着云初转身的背影,一头乌云墨发梳了个高髻,只在鬓角簪了一朵粉色绒花。有一两绺发丝不慎滑落,被伸手拂在耳后,越发衬得那脖颈纤细洁白。
她一直都没有佩戴任何珠钗,不施粉黛,今日只穿了一件月牙白窄衫,浅粉百合围裙,鹅蛋脸面,如孤梅冷月,生的雪肌玉肤。
燕驰看得不禁有些晃神,从元宵节到现在,短短两个多月,她变了很多,不仅仅是外貌上的变化,略带黄气的皮肤已经蜕变成肤如凝脂,稀稀拉拉的头发已变得墨发如瀑。
这个救了他爹半条命的小宫女,在宫内总是干蠢事,情况百出,成了整个禁中的笑话。
出了宫,怎么又是另外一个人,曾经那眼神清澈迷茫,如今却像是冰山下的溪流,藏着冰雪冷韧。
难不成她故意设计扑他,又去勾引陛下,为的就是让冯婕妤放她出宫?!
不然如何解释这两种性格,两种行事方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云初这些日子忙着买庶人园、被绑架、买苗种地、修缮庶人园,当时也曾略有狐疑,后来忙到将这件事给忘了。
陈行瞄了瞄云初:“周娘子,这是缘分啊,公子多看中你。”
苏叶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不由皱眉,轻咳两声,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公子多么爱慕阿姐呢,这武勋家的亲事,哪里是那么好高攀的。
倘若是不成,这汴京城说书的,能把阿姐编排成段子,名声差了,以后阿姐还怎么找个好人家。
云初查看了一下前厅的铺子后,拎着药箱往后厅走:“我去煎茶,三公子、陈公子,随意坐吧。”
早上铺子里挤满了花,已经卖的七七八八,现下只剩下几棵牡丹。
青木一大早就去了杏花冈庶人园监工,百薇和竹沥在铺子里忙活。
铺子内,一些掉落的花枝、泥土,都已被竹沥收拾干净,百薇请二人在院子中的竹椅上坐下,又进后厅给二人拿些金丝党梅、间道糖荔枝、蒸梨枣,装在红色小盒子里,非常精致。
竹沥站在院子一侧,小家伙一惯机灵,两位年轻公子身份不同寻常,尤其是往阿姐常躺的躺椅上一倒的那位燕公子,绯服银鱼袋,姿容出众,瞧着是位丰神俊朗的武勋世家公子,腰间配带着长刀。
脸上挂着笑意,眼神却带着探询。上次燕驰揍叶崎的鬼哭狼嚎还回荡在竹沥耳旁,嘶,真疼啊。
竹沥走到云初身边,望着燕驰,笑着说道:“阿姐,上次就是燕大哥出手相救的呢。”
云初点头,“他今天来讨债呢。”
燕驰也不恼,的确是来讨债的。嘴里吃着间道糖荔枝,长腿随着躺椅一晃又一晃,抬头就是湛蓝的天空,再喝一口热乎乎的煎茶,收债又悠哉悠哉,再惬意不过了。
云初无奈叹气道:“还了这段恩情,以后再无瓜葛。”
“周娘子,你这也撇的太快了。前几日,我们跑来跑去,公子就差挨家挨户的敲门找你了,被言官知道了,搞不好被参一本丢官。叶家老夫人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娇养着这么多年,皮都没人敢弄破一点,被你蜇成那个样,老夫人还想找你麻烦,公子出面替你挡回去了。”陈行用眼神撇了一眼三公子。”
“这两个宅子,公子花了四千贯买下的,便宜租给你开铺子,多好的人啊,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陈行抿了抿嘴:“我跟着他从小到大,他对小娘子都是敬而远之。”
不对吧,是小娘子对他敬而远之吧。
他在大内的名声,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冷脸看小娘子表演第一人。
金明池畔春日宴,有一贵女诬陷三公子调戏她,要他负责,结果他竟然让好几个浪荡子全跑去言语调戏了那贵女一番。虽然挨了殿帅一顿打,但是那些贵女后来看三公子都跟看见瘟神似的。
“周娘子,怎么不带上次紫檀匣子里的金簪?”
云初天天忙着种地,带着金簪不方便种地。更何况,别说金簪了,但凡她身上有一块小银饼,她也是送给了狗大户做藏品,就为了早日回家。
她更没在意打扮,只要干净不失礼就行,这辈子没打算谈情说爱,只想赚够路费回家,她怕等她回去,她的爸爸妈妈不在了。
“卖了,”云初随口回道:“刚开铺子,又买地,花销比较大。”
燕驰听完,一挑眉,“你很缺银子吗?”
云初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这人刨根问底,实在好烦。
苏叶之前见过燕驰几次,知晓燕驰心思深沉,之前云初就叮嘱过,少和燕驰交谈,殿前司的人诱导人犯,套话技术一流。
她看着燕驰,只平静地回道:“金簪银簪,都不如绒花好看又方便。”
陈行见气氛略微尴尬,“话说回来,隔壁这宅子好好的,空着多可惜。我爹也有痛风这毛病,以前在边州太苦了,风霜雨雪,寒气入体,成天忙着跟西夏打战,又没来得及治疗,一日日积攒下来,现在老了,特别是清明前后,一发作要人命,周娘子,求求你,你可不可以给我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