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死川实弥紧紧攥着纸张,半晌后揉作一团砸到地上,满腔怒火无处倾泻。
已经阅读完毕的炼狱杏寿郎,吐出一口浊气,提炼出关键信息总结道:“这么看来,阿蝉是在死亡后非自愿转化为鬼。”
“但是根据情报只能判断出她在吉原生活时没吃过人,在此之前尚未可知。”
比起大部分同僚,他显得更为冷静理智。
蛇柱伊黑小芭内则充满恶意地说:“我才不信会有不吃人的鬼,总之就算曾经是立下不少功劳的队员,变成鬼后也得按规矩处理。”
这句话一出口,马上就有反驳的声音响起。
“怎么可以这么说,祢豆子不是已经证明存在保护人类的鬼了吗?而且她是阿蝉啊!”
甘露寺蜜璃大声喊道:“阿蝉还和我们一起吃过饭,聊过天,伊黑先生怎么可以对同伴这么冷酷!”
被她激动地一番控诉后,伊黑小芭内顿时收了原本打算落井下石的声音,没再吭声,但看他的模样仍旧还是对你抱有敌意。
“我想起来了。”
一直以来都没有参与进来的霞柱,这时候忽然开口。
他是众柱里面最为平静的一个,语调淡淡地说:“我在三个月前和她交过战,那时候她的血鬼术很弱,身上也没有恶鬼的腥臭。”
“气味干净,和以前遇见的,才诞生不久还没来得及吃人的鬼相似。”
“很遗憾,当时被她跳河逃掉,大概就是在那时候逃进吉原。”
甘露寺蜜璃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感到后怕,哽咽着说:“不要在这件事上面遗憾啊!能逃掉真好……这应该能证明阿蝉真的没有吃过——”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捂嘴惊呼出声,因为看到不死川实弥正抽刀砍向你的脖颈。
你反应迅速地后仰下腰,躲过刀锋,下一刻立马滚向旁边,避开斜上而来的又一次劈斩。
在被其他人制止前,你们就已经极快地过了好些招。
不知为何,你似乎总能预判到对方的攻势,躲起来相当得心应手,仿佛练习过无数次成了本能反应一样。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难缠。”
不死川实弥咬牙切齿地主动停手,被其他几名柱联手压了回去。
这时候甘露寺蜜璃再也忍不住了,她立刻跑到你身前,展开双臂将你护在身后,鼓起勇气对不死川实弥指责道:“她是阿蝉呀,你们以前不是同门么?阿蝉一直都叫你师兄,你怎么舍得杀她!”
甘露寺蜜璃的质问,让不死川实弥忽然怔住,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和记忆中另一道声音重叠,在他的耳边回响——
“你怎么能杀了妈妈,你这个杀人魔!”
年幼的弟弟抱着母亲的尸体对他大喊,神情悲痛憎恨。
“……还能怎么办?那你告诉我到底还能怎么办啊!”
不死川实弥从恍惚中回过神,哑声低吼,几滴鲜血从他紧握的掌心滑落。
“鬼可是连自己的家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吃掉,丑陋可恨得令人作呕——”
“正因为她是阿蝉,我才更加不能接受!”
他的情绪很激动,布满伤疤的胸膛剧烈起伏,虽然模样凶戾,但他却并没有再次拔刀。
你站在维护着你的粉绿发色女孩身后,看他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刚刚这个人出招狠厉果决,看似充满杀机,却连你的皮肤都没能擦破。
不仅仅是因为你躲避及时,皮糙肉厚,还因为他始终留了一线。
一个人的行为永远比言语更诚实,其实他并不像说的那样真的想要杀死你。
“可是目前已经能肯定阿蝉还没吃过人,我想应该还不至于到那一步。”
蝴蝶忍将审阅完毕的资料叠好放到一边,开口缓解气氛。
“阿蝉还是剑士的时候,体质就很特殊,不仅身体强度异于常人,还有奇迹一样的自愈力,或许正因如此,她才能在成为鬼后不受无惨支配。”
“我认为她具有特殊性,不应该粗暴处理,希望可以由我负责监管阿蝉,将她带到蝶屋配合研究。”
这听起来是个有理有据的提议,然而就在蝴蝶忍刚说完的下一秒,就有人出声否决。
“不行。”
富冈义勇显得很严肃,摇头说道:“我不认为你具有看护的能力。”
研制药物,管理蝶屋,以及日常的斩鬼任务累积起来已经非常繁重,他认为对方可能没有足够的精力看管阿蝉。
虽然他也同意派人负责看管阿蝉,但蝴蝶忍不是最佳选择。
然而这句话,被他这么干巴巴地一说,仿佛就是另外的意思。
蝴蝶忍露出没有温度的假笑,柔声问道:“哎呀,富冈先生是瞧不起我吗?”
“我能理解,毕竟我体型小,握力也不足,是柱里面唯一一个只能靠毒来杀鬼的存在,被质疑实力很正常……那么,富冈先生又认为谁更合适呢?”
如果不是额上跳动的青筋,一点都看不出来笑容满面的蝴蝶忍正在生气。
她的提问让富冈义勇陷入沉默,半晌后才开口道:“请将她交给我。”
“我来负责阿蝉,如果她在我的管制下伤害人类,我自当切腹谢罪。”
闻言,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你也不例外,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没想到竟然有人愿意搭上性命去信任你,就像是在孤身在凛冬雪山中行走,饥寒交迫中有人递来一碗热水。
那是让人鼻腔一酸的温暖。
“我绝对,绝对不会吃人的。”
你的语气非常坚定有力,一字一句地向柱们保证。
“说得很有气魄嘛,我相信你不会吃人!”
宇髓天元爽快地认可了你,对同伴们说道:“我的妻子在潜入花街收集情报的时候,差点被堕姬杀死,是阿蝉救了她。”
“阿蝉从来都没见过莳绪,所以不存在认出她的身份而刻意搭救,取信鬼杀队的可能。”
“虽然身体是鬼,但我认为阿蝉仍旧保持着作为人类的正义之心。”
宇髓天元的一番话,让理智和情感不断拉扯,始终无法下决心的炼狱杏寿郎松了一口气。
身为柱,具有强烈道德感的他,没办法轻易接受身为鬼的阿蝉,但心中对于她复活的事,其实是有一丝隐秘的欣喜。
现在证据确凿,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阿蝉还没有堕落,即使变成了鬼也依旧坚守原则。
“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炼狱杏寿郎原本沉重的神色舒缓下来,朗声诚恳地说道:“阿蝉是由于我的无能而牺牲,也是因为我的疏忽,没能及时发现她受到感染,导致她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变成鬼。”
“这一切的责任都在我身上,应该由我来看管阿蝉,作为弥补。”
话音刚落,就有人再次表示反对。
“我不同意,阿蝉曾是我的同门师妹,还是我更合适。”
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又分外固执地说道。
“比起男人,还是同为女孩子的我更适合照顾她啦,阿蝉明明和我的关系最亲近!”
甘露寺蜜璃不甘落后连忙争取。
“我认为阿蝉具有特殊的研究价值,对我研制针对鬼的特效药很有帮助——”
蝴蝶忍也不想放弃,她对阿蝉的体质一直都很感兴趣,而且也确实喜欢这个孩子。
见这些人一个二个地积极揽责,一旁的不死川实弥莫名感到心里不太舒服,却又找不到原因,只好憋着气,脸色越发难看。
“请到我的身边来。”
忽然,一道沉稳醇厚的声音,穿过正在争论的人群,分外清晰地传进你的耳朵里。
正托腮观望的你,眨了下眼睛,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目光停在一个异常高大,披着袈裟的男人身上。
明明他的气场如山岳般强大磅礴,你却奇异的升不起抵触和警惕,非常顺从地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悲鸣屿行冥站起身,投下的影子将你整个人都罩住。
你好奇地仰起头,接着就看到他半躬着腰背,抬起手抚摸你的脸颊。
温热,粗糙的触感从脸上传来,双眼目盲的男人,正一寸一寸,非常认真地确认你的骨骼位置。
他宽厚的手顺着你柔和的下颌线,抚到脆弱的喉骨,虽然动作小心翼翼,似乎透着爱怜,却莫名给你一种随时会折断你颈骨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你颇有些提心吊胆,瞳孔都受激变成竖状。
你分不清萦绕在他身周,让你心里发麻的气息,究竟是杀意,还是别的什么感情。
由于靠得很近,他的泪水滴在你的眼睑下方,又从你的脸颊上滑落。
“的确是阿蝉。”
他双手合十,叹息一声重新坐回去,神情充满悲恸,却又不仅仅只有哀伤。
随着那迫人气势的远离,你终于没那么紧张,仿佛泄了力气一般跪坐在地上。
这些人和以前的你关系很亲密吗?发现你变成鬼后,光是从他们身上透出来的各种情绪,就强烈得令你感到窒息。
“看样子大家都愿意重新接纳阿蝉,真是太好了。”
等待局面定下后,一直默不作声,任由剑士们自由讨论的产屋敷耀哉,才微笑着开口。
他一说话,所有人就立刻停下争论商讨,纷纷安静地端坐聆听。
“其实关于之后对阿蝉的安排,我已经有了决定。”
“她是行冥的弟子,自然应该由行冥作为监护人,承担引导和看管的责任。”
产屋敷耀哉说着将目光投向你,语气柔软地安抚道:“阿蝉也不必担忧,请相信他们都不会伤害你。”
“因为你是个被众人所爱的孩子。”
你对他这句话将信将疑,不,忍不住小心地瞄了一眼身边的悲鸣屿行冥,还是有些忐忑。
以后……会是什么样呢?
会有怎样的生活,真的可以安心地待下去吗?你是长生的鬼,总有一天周围的人会慢慢死去,和平又能维持多久?
真的好想变回人啊,那样光明磊落的身份,就算是面对死亡,或许也能无所畏惧吧。
“我希望阿蝉以后能像祢豆子一样,作为鬼杀队的助力,协助任务。”
最后,产屋敷耀哉如此说道。
所有人都尊重主公大人的意见,况且他的安排也确实合乎情理,没人出声反驳。
于是,在这场无论对谁都是煎熬的柱合会议中,对你的处置终于有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