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徽天站在窗口,看着外面鹅毛大雪飘落,他伸手接住一片,心里满是酸涩,“怎么样了?”
宁一拿着鹤氅披风,披在凌徽天的肩上,“太子殿下放心,属下已经通知了沿途的驿站,只要发现了十三的身影,就会暗地里帮忙。”
凌徽天心里才算有了点安慰,“好,最近的消息呢?”
宁一目色不明,“十三已经出城了,我们的人也接到了。”
“好。”
……
寒风凛冽,周鹤白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积雪覆盖的山路,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驿站。
驿站破旧的木门在风中被吹得吱呀作响,檐下的冰凌尖锐站成一排,折射着他那瘦小的身影。他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朽木味和炭火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这是他在这么多时间里,第一次感觉到了温度。
驿站里只有零星几个赶路的商贩,围坐在火炉旁低声交谈。周鹤白不太能听得懂他们的口音,也没多加在意。他径直走向柜台,老驿丞正伏在案头算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周鹤白身上那冻得发硬的衣服,浑浊的眼睛只觉得习以为常。
“要一辆马车。”周鹤白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要最好的。”
老驿丞看了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周鹤白给了钱之后,又讨了碗热汤喝。
周鹤白沉默着不说话,那几个商贩反而向他搭话,“兄台看起来年纪甚小,这是要去哪里啊?”
周鹤白讪讪笑说:“啊,回家探亲。”
“客官,随我来!”
周鹤白站在驿站的马厩前。马夫牵来一匹枣红马,毛色油亮,四肢修长,一看就是上等的好马。周鹤白伸手抚摸马儿的鬃毛,感受到它温热的鼻息喷在掌心。
“客官,这马车厢是新换的,防寒保暖。”
马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这么大的雪,您这是要往哪儿去?”
周鹤白没有回答,而是拉着马车去了板车所在的地方。板车放的地方比较隐秘,师父的遗体也被厚厚的棉被包裹住了。他把师父的遗体放上马车后,这才松了口气。
周鹤白向老驿丞打听了去北疆的路,接下来好几天可能都找不到驿站了。为了身体,思虑再三,他决定今夜留宿在此,好好休息,整装待发……
周鹤白驾着马车,在漫天大雪中艰难前行。车轮碾过厚厚的积雪,马儿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霜,挂在鬃毛上,添了新的色彩。
风雪愈发猛烈,雪花虽柔,却如刀片般刮在脸上,刺得生疼。周鹤白从未独自出过京城,他只能凭着从老驿丞那里买来的地图赶路。
又是赶了一天的路,周鹤白钻进马车。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周鹤白伸出手,借着月光,依稀看见新旧交替的冻疮。他颤抖着手,蜷缩在马车的一角,身上盖着从驿站买来的粗布棉被。
师父就那么躺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连日来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铅。马车停在林间一处避风的山坳里,枣红马安静地嚼着草料,偶尔甩动尾巴。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似乎响起了师父的声音:"睡吧,有师父在呢......"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春日暖阳透过窗棂洒进来,师父正在院子里练枪,长枪击树,落了满树梨花。
“习武之人,心要稳。不急不贪,游刃有余。”
周鹤白在梦中点了点头,眼角却有些湿润。他知道这是梦,因为师父已经不在了。可他还是贪恋这一刻的温暖,就像小时候累了,靠在师父膝头打盹时一样。
月光透过车帘的缝隙洒进来,照在他疲惫的面容上。他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师父......”他喃喃呓语,“我会带你去北疆的......”
夜更深了,林间的雾气渐渐升起,将马车笼罩此中。周鹤白的呼吸渐渐平稳,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但此刻,在这静谧的深夜里,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在梦中再见一见师父的音容笑貌。
枣红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疲惫,也安静下来,不再发出声响。周鹤白的眉头渐渐舒展,陷入了更深沉的睡眠。
许是休息得还不错,周鹤白醒来的时候,倒颇有精神,“师父!咱们出发了!”
马车正常驾驶着,就在他经过一片空旷雪地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周鹤白心中一紧,猛地回头,只见四名黑衣人正策马追来,手中刀光闪烁,杀气腾腾。
他立刻意识到,这些人是来灭口的——师父为太子挡箭而死,显然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怕是有人容不下他们,还要斩草除根。
周鹤白咬紧牙关,猛地一甩缰绳,马儿吃痛,加快了速度。然而,马车在雪地上本就行驶艰难,速度根本无法与追兵相比。眼看黑衣人越来越近,周鹤白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