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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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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玺从善如流向前走了两步,“下官漳州府县令孟玺,见过堂官。”

他刚福下身,便被傅云砚托肘扶住,孟玺听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温声笑道,“你我又不在官场,这里没有什么堂官,砚资质愚钝,今日诚心相交,又虚长几岁,就贸然称一声子宗贤弟了。”

傅云砚温热的指腹垂在孟玺袖腕,拇指上的碧玉螭龙扳指恰到好处,格住他的腕骨,力道虽轻,却令他无法忽视。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近到孟玺虽垂着眼却可以轻易嗅到他身上温热的熏香之气,他为这陌生的味道恍了一下神,恍恍惚惚地抬头,目光沿着落在他腕上的手与肩蜿蜒而上,最后堪堪落在喉骨处......

石青曳撒的领口在颈上交叠,白色的贴里压住了颈窝几团胭脂色的红云......

衣裳的熏香也并非常用的和香,而是外头耳鬓厮磨沾染上的女子脂粉气,无需多探便知是风月场中厮混惯了的......

想到这层,孟玺更加笃信二人从前不识,只是心头无端生出些微的不喜来,他无声地挪动了一下手腕,指尖恰好擦过他的手心。

除却文士骨节上握笔磨出的老茧,这人手掌粗糙,掌心陈旧的疤痕交错。

这断不是一双普通人家会有的手。

傅云砚将他这一系列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不由觉得好笑。

孟琼却多多少少也了解几分自己这堂弟内里的性子,忙来打圆场道,“听说傅大人前日略感风寒,今日得见安康,如若不弃,不如一同吃杯热酒吧?”

傅云砚瞥了一眼孟玺脸上八风不动的神情,“今日我并非独身前来,只是听说二位在此所以特来一见,如今友人尚在,我这里还少陪了。”

孟琼说这话本就是客套,听他拒绝,心头也如释重负,连忙对孟玺打了个眼色,“那下官恭送傅大人。”

傅云砚自认有几分做不速之客的素养,微笑道,“留步。”

等陪膳小二关了门,孟玺与孟琼这才入席,孟琼忍了再三,脸色由红变紫再黑,最后没忍住,仍是往门口啐了一口。

小二这时端上了一道暹罗国的东炎汤,历来饭局聚会有个规矩,酒宴上汤饮,暗示东道的这顿饭正式进入尾声。

孟玺此时已经酒足饭饱,肠胃满足,方才一番思考交际,几瓶酒酝酿出的醉意已经醒了大半,“方才的傅大人是......”

孟琼已经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看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现在的工部侍郎是谁你不晓得,那傅云砚这个名字你可还有印象?”

孟玺思索片刻,“仿佛是三十三年的探花?”

“正是此人。”孟琼点点头。

“那他是哪里人?”孟玺问道。

孟琼一愣,“仿佛是金陵人,应天府的董大人对他的才学倒是推崇备至,直言满座儿孙皆不如之。”

“可实际上他是裴家精心培养的一条狗,看似温和无害,私下里却极有手腕。”

“那时你已不在京中,这位探花郎被选为庶吉士进了翰林院,后来不知怎么的得了裴阁老青眼,收了他当干儿子,没过多久就由裴阁老亲自保举到了工部,此后多番提携,到如今工部侍郎的位置上,也不过三十出头,一介白身摇身一变成了六部长官......”

“如今官场中人人都说裴阁老待他更胜过自己的亲生儿子,足见此人心机深沉善于逢迎。”孟琼所说的裴阁老正是如今的内阁首辅,裴氏一门如今的翘楚,裴桓。

孟琼见他面色似乎有些失望,便自顾自盛了一碗汤,感叹道,“我朝百年,京中能称得上名门望族的,除却裴家,能数得上的也不过就是两广褚氏,浙江姚氏,巴蜀吴氏,江西的闻人氏......”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又不情不愿补充道,“......还有秦书炎他们家。”

历代史书洪流淘洗到如今,每朝每代少不了祖宗争气,儿孙百年积累,尊儒崇礼,除却那些不成器的人物,总该有几个可用之才,再论什么朋辈无非同期、同窗与同乡,左不过再加一门姻亲,有利便能结为一股绳,到如今便是这几位。

譬如曾有人戏言,“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江西文脉昌盛,为天下之甲,又有闻人一族,人脉之无可想象。朝中说得上话的话事人互相扶持又互为犄角,多年来此消彼长,渐才有了如今京城还算风平浪静的局面。

听孟琼提起秦书炎,孟玺的脸上也难得现出一股嫌弃的神色,孟琼见孟玺与他同仇敌忾,兴致顿时更加高昂,“从前那些煊赫一时的河南邓氏,山西赵氏,山东齐氏如今早已经没落,董氏多年前自家闹了一次,从此分了家,一脉支去了金陵,如今更是没毛的凤凰不值一提。”

孟玺叹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何况花红尚无百日,家族起落,一门兴衰,正如人生浪潮,一生际遇,起起浮浮,向来回首如烟,不过都是如常之事。

“如今满京城中只有一个裴,荫庇子孙之余安知不是众矢之的,其余上等人家深沟高垒,业已自固,又岂乃天子所望见?你若肯归,一个家族同气连枝,假以时日,听二叔安排,以你的才学未尝不会有出头之日......你我兄弟一同长起来,我少年便知你能力不同俗流,可单凭你一人之力,能做到什么地步?况且若是离了孟家,当日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寒门举子,可有能同舒王面前说上三言二语的机会?依照你的性情,可能这么快就走到如今这一步吗?”

“若你不是孟家儿郎,只是个贩夫走卒的儿子,只怕你如今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或许连名字都没有。”

孟玺听他这么说也不是第一遭,他自幼时就在太多人身上见过这番要强的心,胸中跌宕再三,最终他不过无谓一笑,“这官场上的人,谁不是摸遍了手里的算盘,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便是那位傅大人一朝得势平步青云,那也是他的本事造化。”

孟琼“呵呵”笑了一声,“你与他不同,你倒是想得开。”

“那你可知裴家纵然有裴阁老这棵多年不倒的内阁常青树,可终究树大招风,这样明着提携姓傅的,便是把他架到炭火上,告诉满朝文武乃至天子,这傅云砚是他裴家一门的门生,他纵然才气纵横,天子有心要点他,谁还不知他便是随着裴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阁老的亲子裴慎、裴恪两兄弟素来又与他不睦,做得好也罢歹也罢,时运不齐,最终都是一样的。”

“他受到多方压制提携,坐到如今的位置,却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又在六部之中,天子近前,将来朝局变换也许就是一转眼的事,哪怕一时半刻卡在这里难以动弹,将来也未必得不了重用。”

孟琼听他言语,忍不住“啧”了一声,不禁心中感慨他如今久不入朝局的幼稚,“科举取士三年一考三年一选,难不成选上来的都是庸人,独他傅云砚一人得天独厚天纵奇才?可惜这世上最不缺有才的人,才子名将,不如脑子灵光。”

“前些日子我还听说一桩事,江南一个姓冯的县令之子和山西‘镇国将军’的公子为了争个粉头起了龃龉,结果‘镇国将军’的儿子被那个泼才打死了,虽说是个不起眼的宗室,可到底也算是关系皇家颜面,重判斩首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听说经他这么无声无息一过手,打人的判了个流刑,这案子未曾声张,他自作主张无声无息就给了结了。”

“皇室宗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时值百官入京,什么冰敬碳敬一文都少不了,眼下谁愿意为了二两银子触这个霉头,他又兼着给陛下修望仙宫的差事,还如此贪心不足,我眼瞧着他人心性是要一步一步疯魔了,迟早自掘坟墓。”

孟玺一愣,“望仙宫是他监造的?”

孟琼一脸鄙薄,“论起来,这修筑望仙宫的主意,他也是出了不少力,一座殿宇,修了拆拆了修,论起国之蠹也,我看这整个雁朝官场,有他没人敢认第一。”

孟玺对宣化帝修筑望仙宫的事本有颇有微词,加上孟琼不懈地添砖加瓦,他对傅云砚的印象如今更是落了下乘。

不过所谓为官作宰不在光耀门楣只在为民请命,以私害法便是朝廷禄蠹,这些不过是些漂亮的场面话,没人真心会说出来。

志向这东西,做不到时是空话,说出来时是笑话。

“探花郎又如何呢,”想起那人,孟琼的嘴角有一丝讥嘲,“看着他这些年长袖善舞多番经营,其实也不过是地道里的老鼠,左右想多为自己谋几条路罢了。”

孟玺侧目,“我道堂兄这几年在翰林苑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修书,不想对朝堂之事也是见微知著。”

孟琼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咱们这样的门第,家中也只肯给一条路可走,你亦深知如是,何苦来问我。”

孟琼不说则已,此话一出,孟玺心头再次扬起一重浓重的阴霾,自三年前起他便知道,他的官场生涯如同浮花飞絮。

只是光阴一瞬,他的成长还远不足以让他站稳脚跟同孟延年的专制抗衡,见孟琼反刺他,心头不觉焦躁起来,却也哑口无可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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