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蔑?"林岚随手写下膛线偏移公式:Δ= (v? × sin2θ)/g ,这是前段时间她恶补的19世纪中叶弹道学基础。
"假设子弹初速每秒400米,偏移1度角,300米外弹道会偏离......"她飞速演算着,"——5.2米。足够南方的将军们给我们写感谢信了。"
霍尔特饶有兴趣地旁观林岚发难,最后拿过枪管摩挲着说:"看来我们得给杜蓬先生换副准确些的新眼镜了。”
已经全身绷紧的杜蓬瞬间松了口气,只要不把他赶出工厂就好。瓦隆人最引以为豪的就是他们的工业技能,最喜爱的就是造枪造炮。然而他一转头,看到那位莫罗夫人一点儿没反对,仍是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杜蓬心中再次一紧。
傍晚,暴雪封死了通往布鲁塞尔的道路。刚离开兵工厂的马车折返至列日郊外的旅社。林岚下车时,身上的貂皮斗篷都被冻成了铠甲。壁炉旁,老板娘正往枞树枝上挂锡箔天使的圣诞装饰,铸铁吊锅炖着红酒与肉桂的香气。
“1860年大选前,冲突会暂时克制,但军备却不会。”霍尔特用长柄勺搅动热红酒,桂皮在陶碗中浮沉,“南方州的代表上个月在利物浦订了三艘武装商船,运棉花的船可不需要32磅炮。”
“所以你提前囤积前几年战争遗留的旧枪,在这里完成改造,再高价卖给北方?”林岚摩挲着茶杯的握柄,“但南北方随时都可能会封锁海岸线。”
“所以还需要一个加拿大分公司。”他随手画下蒙特利尔港的航线图,“英国人的中立条款允许‘民用物资’过境。”
林岚闻言轻笑。
这时,对话被紧急前来拜访的杜邦厂长打断。
“锅炉故障!蒸汽镗床全停了!”瓦隆人胡子上挂着的冰碴在室温下融化,水珠顺着胡子滴落,“那帮英国技工说缺少备用阀门……”
林岚与霍尔特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彼此都不太意外在这个时间点,工厂出现意外。毕竟一家工厂的转手,总会出现不甘试探的管理层。
当众人匆匆赶往车间时,她瞥见角落闪过一片深蓝衣角——是白日里那个袖口下纹着帆船的技工。
维修间弥漫着烧焦的橡胶味,技工们围着瘫痪的镗床争吵不休。林岚蹲身查看压力表,黄铜指针卡在300磅刻度处颤抖。前世并购一家老牌德国机械厂时,她参观过这种老式瓦特蒸汽机,她记得当时有位老技工说过,这种机器最怕冷凝水回流。
“关闭主阀门,先排空减压管。”她随手拿起一把尖头钳,轻敲铸铁管道。英国技工惊愕抬头,她换上英语解释:“《机械师手册》第217页,布吕内尔爵士的解决方案。”
霍尔特抱臂倚在门框上,看林岚指挥工人们按照《手册》上的方案拆卸螺栓。火光将她的侧脸镀成金像,仿佛圣女贞德在执掌军械。当蒸汽再次咆哮着推动连杆时,他开口说道:“您该来美国。”
“去帮您骗国会山的拨款?”她头也不回地盯着工人拧紧压力阀。
“去改变历史。”他递过一张干净的毛巾,“您不是说过,资本没有国籍。”
小镇钟声穿透雪夜传来,车间外的枞树旁亮着几根蜡烛。
圣诞就快到了,新年也不远。
林岚接过毛巾擦手,与霍尔特的合作达成后,她需要在欧洲做好布局和产业管理,当好明面上的“傀儡人”,而不是去美国参与一场结局注定的战争博弈。她看向霍尔特,笑着说道,“战后的美国才是吸引人的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