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却不敢因为一些假设过于离经叛道而不去想，她需要比HSA，比汤照眠，比任何人都先走一步，那样她才能保护吴缺。

蓝伊一揉了揉眼。

开着开着，窗外的景色就变成堆砌成山的集装箱。在黑漆漆的夜色里，他们像是一座座铁做的山。南湾没有海浪声，这里是个名副其实的工业港口。

蓝伊一掏出手机，汤照眠发了个定位给她。

“麻烦您前面那个路口左拐。”蓝伊一说。

司机踩了一脚刹车，睁大眼张望着，道路左侧是摆放整齐的集装箱，哪里有什么路口。

“警察同志啊，我怎么没看见前面有路口。”

蓝伊一看了眼窗外，“我说错了，从那两个集装箱中间穿过去。”

“可这前头还不一定有路呢。”司机把车停在了集装箱中间。挡风玻璃外是微弱的车灯，车灯的尽头是一条黑漆漆的缝隙。

“有路。我同事就是从这儿过去的。前面通道封了，沿着公路再绕一圈至少得四十分钟。”蓝伊一气定神闲地说。

司机叹了口气，“行吧。”

说着便打开了远光灯，把通道晃得通明，毫不犹地把车开了进去。集装箱之间的缝隙很窄，刚刚能容纳一辆车通过，车速并不慢，有黑色的风从车玻璃吹进车里。

他们如同穿梭在一个漆黑的永无尽头的甬道里，周身是未知的，僵硬的，冰冷的铁块。

“咣”地一声巨响，车顶砸下一个深坑。

司机条件反射般踩下刹车，蓝伊一措手不及，头磕在了前排椅背上……

蓝伊一的耳边是不住的耳鸣声，她推着椅背坐直了身子。车顶向内凹陷，似乎是被集装箱顶坠落的不规则物体砸中了。

“你没事儿吧。”蓝伊一扶着头，拍了拍前排司机的肩膀。

他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浅黄色工作服，他的胳膊在不自觉地抖，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结结巴巴地说：“有……有人……”

蓝伊一满脸费解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明晃晃的远光灯照在路尽头深蓝色的写着白色大字的集装箱上，在狭窄的路中间，有一个人的身体像破布一样折叠着，瘫在那里，被一汪逐渐扩散的黑色液体围绕着。

世界寂静无比，蓝伊一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向外泵血的声音。

从医学上讲，当一个人感到压力，处于战斗模式的时候，会被交感神经控制。此刻，蓝伊一的交感神经控制着她。或者说，一整晚，她都处于交感神经的控制之下。

如果一个人长期被交感神经控制，血液流通速度保持在高速，血管就会发炎，导致血栓，进而演化成高血压和心脏病。

蓝伊一并不想死于这类疾病。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她仍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但她没时间再做第二个深呼吸了。

“呆在车里别动。”她对司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