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反应。
易知舟颔首姿态更低:''将军明鉴,裁军事关重大,易某只是想略尽绵薄之力。''
''哈哈哈,武安侯莫不是忘了,如今陇西的军权已经不在你手中了!''霍驰盯着他的眼睛,笑容得意:''裁军之策乃是陛钦定,难道武安侯认为自己聪慧过人,抵得过当今圣上?也抵得过整个兵马司的同僚?''
''亦或是,武安侯觉得自己独得九公主青睐?''
霍驰赤果果的嘲笑丝毫不加掩饰:''临渊啊临渊,令尊当年可是铁骨铮铮的沙场硬汉啊,自己的独子为了富贵荣华竟不惜攀附公主,他老人家若是泉下有知,啧啧,不知会作何感想?''
易知舟眼中闪过一丝愠色,旋即又恢复如初,他无视霍驰的咄咄逼人,低头将那一封信端端搁在案上:''裁军乃是国策,末将从未质疑过,只是觉得施行的过程可以适当调整,下官替将军算了一笔账,明细已记录在此,恳请将军过目。''
霍驰见无法激怒他,胸中俨然升腾起一股怒气,他挥袖子将那信纸拂落在地。
''哼,本将军奉旨裁军,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易知舟,陇西军早就与你无关了,本将军想怎么裁,你管不着!''
语落,霍驰骇然起身,桌面的酒盏器皿撞的叮当作响:''你只是个殿卫军,还没当上驸马爷呢,少在本将军面前耀武扬威!''
*
夜色浓稠,星云密布。
寂静的□□小道上,易知舟颀长的身影掩映其中。
他并不为霍驰的话感到气恼,普天之下,悠悠众口,谁又能够约束得了?
比起与人置气,他只想尽快解决眼下的困局,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百里之外还有人在等待自己。
想到此,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黑暗中,红衣女子的身影就在廊檐的尽头。
比起宴席中那些妖娆婀娜,一心争宠的舞姬,这名红衣女子的眼里分明多了些许坚毅之色。
只见她避开院中巡逻的守卫,悄悄潜入霍驰起居的院落。
霍将军奉命来到陇西已经有月余,他行事强硬,丝毫不讲情面,制定的种种规则亦叫人心生不满。
尤其是前几日他在南营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重怒。
红衣女子躲在暗处,等眼前这一队守军过去,才再次现身。
霍驰的寝室就在眼前。
她十指紧握,无声推开房门。
室内空无一人,霍将军的被裘衣物严整有序,桌案上摆着茶壶杯盏。
红衣女子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双手从贴身的衣襟里取出一个小纸包,里面藏着些许白色的粉末,女子馨香温热的体温已然沾染在上。
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可杀人于无形。
女子定了定神,准备将药粉投入水壶中。
可眼前忽有一道黑影闪过,她惊觉腕上一紧。
''将军,将军您慢些啊,当心台阶。''霍驰被人扶着回到房内,今日为了灌醉易知舟他也喝了不少,此刻步态虚浮,口中却还是止不住骂骂咧咧:''什么狗屁武安侯,目中无人,要不是攀上了九公主,谁理他!''
刘福江知道霍将军心里不爽,于是尽力安慰:''将军莫气,他这种人心思阴毒,远远不如将军您一片赤忱,忠勇无畏。要我说啊,陛下真应该封您为忠勇大将军才对呢。''
霍驰脸色酡红,痴痴地笑出了声:''就是,那易知舟不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我告诉你,就算他尚公主,当驸马,也终究是个草包而已。''
''陛下架空了他武安侯的军权,就是不想他们易家独大,哼,他就算费尽心思爬上公主的床,也于事无补!''
刘副将艰难地脱下霍驰的军靴,口中还不忘应和道:''谁说不是呢!软饭有什么好吃?''
霍驰涨红了脸,骂骂咧咧道:''水,给老子拿水来!''
刘副将不敢怠慢,急忙去桌上斟满一杯温水,恭恭敬敬递到霍驰嘴边。
''咕咚咕咚!''霍将军一饮而尽,这才心满意足地仰面躺下,口中念念有词:''哼,你们等着,本将军有法子,一定会叫他好看!''
刘副将见霍驰睡死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快步走出房内,顺势将门掩好。
临了却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哼,也不知道谁是草包!''
*
秀园外,易知舟端端立在夜色中,手中握着那包致命的粉末。
''是谁派你来的?''
红衣女子掩面而泣:''无人指使,是我自己想来的。侯爷您为何要阻止我?''
她一早就认出易知舟了,他是陇西的小侯爷,在安仁坊有很多很多像她一样暗自仰慕着他的女子。
霍驰在南营当众羞辱了她的父亲,还将父亲赶出了军营,他们全家都咽不下这口气。
易知舟:''我知你是军户之女,也明白眼下境况艰难,但杀人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红衣女子赫然抬眸痴痴地望向他,瓷白的脸上全是泪痕:''他眼里压根就不在意我们这些军户的生死,我杀了他,往后看他还如何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