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女眷,懂不懂规矩?''
易知舟飞快地扫了妹妹一眼,见她吓得脸色发白,他立即翻身下马准备请罪。
可另一道明丽的声线却先他一步:
''易姑娘是长姐请来的贵客,也是本宫的至交好友。''少女端端坐在马背上,挺胸抬首,骄矜之气一览无余:
''皇兄你虽然立功心切,可也不能将祖宗规矩抛诸脑后啊;春季百兽繁衍生息,你却偏要猎杀怀胎母虎,若是叫父皇知道了,只怕责备七哥一顿都是轻的。''
少女红衣白马,目光灼灼,面对七皇子一干人等,不仅没有女儿家的怯懦,反而贵气逼人,上扬的下颌始终没有落下半寸。
''九妹妹休听他胡说!''七皇子面子上挂不住,可也不好得罪了父皇的掌上明珠,于是睁着眼睛瞎说:''那白虎只是身型彪壮···绝对不是怀孕之兆。''
见他还在狡辩,元季瑶索性也耍起横了:''好啊,那咱们现在就去父皇面前说道说道,看看究竟是谁对谁错!''
语落,她作势就要唤林子入口处的护卫。
''唉唉唉!''元崇敏无奈地败下阵来:''九,九妹妹你这又是何必。''
他本就心虚,明知那是一只怀孕的母虎,但迫不及待想在父皇面前露脸,所以才不惜违背祖制,想着先杀了母虎,剥了皮就看不出来了。
可惜啊,功亏一篑。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好男不和女斗。''
语落,他率领护卫策马离开,只是离开前,又愤愤不平的瞪了一眼易知舟。
易知舟觉得左肩隐隐作痛,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规劝面前两位少女:
''林中危机四伏,你们还是别进去了。''
语落,又看了一眼元季瑶座下的玲珑,心想这马儿还不曾闻过血腥之气,万一进了林子狂躁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哥哥,你没事吧?''柔嘉担忧地看向哥哥,方才那些人出言不逊,她怕兄长心里难受。
易知舟默不作声抽走九公主手里的缰绳:''没事,我先送你们出去。''
他牵着玲珑自顾自往林子外头走去,易柔嘉只好打马儿跟在后头。
行至树林与浅草的交汇处,马背上的元季瑶忽然发觉了异常。
她双手扶着马脖子,微微躬下身靠近几分,低语道:''易大人,你···是不是受伤了?''
平时他都用左手替自己牵马,可今日却用了右手,细看姿势还有几分别扭。
易知舟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她,少女肌肤细腻,千羽红色的披风与白色的马驹在山野间格外亮眼。
''不碍事。''他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
可马背上的人却紧张起来:''你休要骗人,明明就碍事!''
左手都不能牵马了。
九公主执意要去医官的帐篷查看一番,可易知舟不欲节外生枝,二人意见不统一,一旁的柔嘉也不知道该帮谁。
最后还是九公主拿出了杀手锏:''你若是不去,那本宫就命医官背着药箱漫山遍野去找你。''
此言一出,易大人只得乖乖听命。
*
皇苑狩猎,对旁人而言是游玩涉猎的好机会,可对太医院的诸位医官而言却是个苦差事。
幸而今年有新来的闫松鹤,医术高明又年富力强,于是今年的春蒐,太医院上下皆由闫大人主事,曹医政难得坐在旁边的帷幕下躲清闲。
闫松鹤一袭靛蓝色医官服制,脚蹬玄色马靴,少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严整之气。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第一位病患,居然是自己的老熟人。
他含笑看向同行而来的两位妙龄女子,柔嘉他当然认得,至于另一位······
单看这名少女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位份尊贵,更可况,从一进来她的目光就始终紧紧盯着易知舟,关怀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柔嘉去外头的马背上取水囊,这位妙龄女子留在医帐内等候。
闫松鹤心思微微一动,语气凝重:''哎呀,小侯爷,您这是旧伤复发了!''
易知舟太了解闫松鹤的秉性了,每次露出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都意味着此人要使坏了。
他只能压低声音告诫:''休要胡言乱语。''
可面前的闫松鹤一脸正气,按着他左肩的掌心稍稍一用力。
易小侯爷就止不住闷哼一声:''嘶,应,应是方才拉弓时牵扯到了。''
一旁的妙龄女子闻言果然凑上来追问:''严重吗?''
闫松鹤神色凝重:''不好说,得脱下衣裳检查过才知。''
他故意问眼前的妙龄少女:''您是武安侯夫人吗?''
语落,对面二人具是一愣。
少女双颊升腾起两团轻薄的红晕,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不苟言笑的易知舟。
易小侯爷则蹙眉,责备地目光与闫松鹤对视,玩笑过头了!
若是旁人这般误解,九公主早就该发怒了,可此情此情,她只是红着脸拉开距离:
''不,你误会了······''
闫松鹤心底暗笑,面上却一脸惶恐:''冒犯了,冒犯了,还请贵人见谅。''
九公主摇了摇头:''无妨,烦请太医为他仔细瞧瞧,他方才在林中猎了一头野豹,只怕是拉弓时扯到了筋骨?''
她说得认真,关怀备至的姿态,实在叫人浮想联翩。
易知舟在一旁用眼神示意闫大人适可而止。
可闫松鹤偏偏玩心大起:
''野豹?哎呦,易大人当真是勇武过人啊,快快将战甲褪下,让本太医仔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