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五月榴花盛开,与朱红的宫墙相互辉映,为古朴的皇城添了一抹浓烈的新意。
此时,也正是踏春的时节。
季慈音牵着如意娘的手在小溪边,看着水中五彩缤纷的小鱼,却有一点心不在焉。
“姐姐姐姐,你快看。”
如意娘兴奋地大叫,晃着季慈音的手,想要让她看过来。
季慈音这才回神,顺着如意娘的目光看过去。
这是一条通体鲜艳的红鲤鱼,尾部一摆一摆,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游荡。
溪水清澈见底,它的每一个鳞片都在阳光下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好漂亮的鱼。”
季慈音回应如意娘的话,下一刻又进入了神游太虚的状态。
“姐姐,姐姐,你今天怎么了?”
如意娘歪着头,不解地问道:“你心里藏着事情吗?”
季慈音摇摇头,但是心中却想起季婉跟她说的话。
今日名为游春,实际上是为她相看夫君。
她想起季婉的叮嘱:“他是中书侍郎的六郎君,你应该在皇后的生辰宴上见过。”
季慈音想起当日卢宁儿随手一指,想来她也没想到,当真为她择了一位夫婿人选。
看了一会儿红鲤鱼,如意娘看腻了,便拉着季慈音继续往山上走
转过一处山脚,一座凉亭赫然映入眼帘。
季慈音眼力好,一下子就看清了坐在亭内的人。
季婉和一位打扮清丽的女子正在聊天,身旁站着一位身着蓝衣的郎君。
季慈音走上前请安,季婉把她叫到身前,牵起她的手道:“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名唤慈音。”
中书侍郎夫人眼神柔和,语气温和,拉着季慈音的手问了一些平常的起居问题。
“这是我家的六郎,一个单字昭,比你大上一岁。”
沈夫人转头说道:“你们年纪相仿,想来是有话说的。”
季慈音低眉,向站在沈夫人旁边的郎君行礼,“沈六郎君安好。”
沈昭从季慈音步入凉亭起,便始终低着头。
见状,他连忙抬起头还礼:“季二娘子安好。”
他的话还未说完,白皙的脸上便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沈夫人和季婉把此景尽收眼底,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季婉笑着说: “好了,你们年轻人性子活泼,就不把你们拘在这了,出去玩吧。”
一旁的沈夫人则叮嘱沈昭:“照顾好季二娘子。”
沈昭颔首,和季慈音并肩走出去了。
季慈音今日也穿了一件蓝色的衣裙,与沈昭长袍的颜色相互呼应,两人的背影十分登对,宛如一对璧人。
沈昭低头走着,却还不时偷偷瞥几眼季慈音。
偶尔和季慈音的视线对上,沈昭的目光又飞快地移开。
季慈音见状,主动开口问道:“可是我脸上有何不妥?”
沈昭连忙否认:“并无不妥,季娘子妆容完好无损,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嗫嚅片刻,羞涩地说道:“我不太好意思看季娘子。”
季慈音意外,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道:“为什么?”
沈昭的脸瞬间就涨红了,似乎被季慈音这个问题难住,半天都回答不上来。
季慈音盯了沈昭半晌,忽然转身往前走:“好吧,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勉强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昭从后面追上来,挡在季慈音的去路,解释道,“我说出来,你不许笑。”
“因为我一见到你,就说不出来话。”
季慈音闻言,顿时忍不住笑出来,拿着帕子捂住脸。
“你说话真逗,沈六郎君。”
季慈音以为沈昭在开玩笑,一边走一边道:“我方才还以为你性格腼腆。”
沈昭笑了笑,“对待旁人不是这样,但在你面前却有一些拘束。”
季慈音诧异:“我又不是老虎,好像要把你吃了一样。”
“我听闻你箭术高超,能把一只白狐完好无损的猎杀。”
听见季慈音提起此事,沈昭面色流露骄傲之色,却还是谦虚地道:“季二娘子过奖了,不过是侥幸而已。”
“不知道今年秋猎,我能否有幸目睹沈六郎君的英姿?”
沈昭许诺道:“今年十月,我再猎一只白狐狸,把它的皮毛送给你做披风。
一张完好无损的狐狸皮极为难得,更何况是雪白的狐狸皮。
前些日子,永乐公主借她御寒的披风便是白狐的皮毛缝制而成,一披上去就十分保暖。
“那我便提前谢过沈六郎君了。”
季慈音展颜一笑,一瞬间艳丽无比的榴花在她面前也失去了颜色。
沈昭不敢直视季慈音的笑颜,只是重重地点头,“我一定会做到的。”
季婉和沈夫人坐在凉亭里,看着站在远处说话的两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
此时,季慈音还不明白,命运有时会驶向一个无法预测的道路,即便她已经下定决心远离。
但是命运会以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让她走向那条既定的道路。
自那日的“相亲”之后,季婉私下就问过了季慈音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