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们可听说了,那新科状元白卿呐,本是风光无限,头戴红花、身着红袍,骑着高头大马游街,那阵仗,咱可都瞧在眼里,以为是要入朝大展拳脚,平步青云喽!谁能料到啊,竟是被皇上一眼相中,要纳入后宫去当什么娴妃!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有人还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
旁边一妇人尖着嗓子附和:
“就是就是,我听闻那白卿在殿上还拼死抗拒,又是说要为国效力,又是以死明志的,最后还不是被皇上给拿捏得死死的,撞了柱子也没逃过这命数,如今呐,怕也是认清现实,乖乖在后宫等着承恩咯,这男人进了后宫,和那些娇滴滴的女子争宠,想想都滑稽。”
渚如此类。
白卿被关了一下午,在那狭小昏暗屋内,暴君让他好好反省。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君墨玉捧着热气腾腾的莲子羹,端到白卿面前。
说不让他进食是假的,经过白天那么一闹,要是什么东西也不吃,身体还真不一定能撑住。
白卿却瞥一眼,道:“你碰过了,我不喝,脏了。”
这一句话犹如利剑,直直刺向他胸口。
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
君墨玉眸子猩红,盯着他:
“朕告诉你……”
双手紧攥着手中碗,声音平缓,却如闷雷滚滚:
“这莲子羹,你不喝也得喝!”
白卿看着他猩红的眸子,惊恐万分,不由向后退去,直至背脊抵上冰冷的墙面,身体瑟瑟发抖:
“强扭的瓜不甜……”
“强扭的瓜是不甜。”
君墨玉将碗置于桌上,缓缓靠近白卿,单手撑在墙上,高大身躯笼罩住白卿,眸底情绪晦暗不明,似幽深古井:
“但朕只要解渴就够了。”
“陛下!”
白卿双手用力地抵在他胸前,试图推开,侧首避开他目光,满脸焦急:
“陛下是万金之躯,是天下之主,不该这样自轻!”
“自轻?”
君墨玉扣住白卿下巴,用力将他脸扳正:
“在你眼里,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走自轻罢了……”
君墨玉俯身凝视着白卿,声音忽又轻柔,满是蛊惑:
“爱卿,我爱你如此之深,为何你就是不懂朕的心思呢?”
白卿听闻此言,心中涌起一阵苦笑。
呵,真的荒唐。
此刻他躺在龙榻之上,衣物凌乱不堪,攥紧双拳。
他极力压抑恨意,生怕流露,想强挤笑容却无能为力,终有一滴泪夺眶而出,缓缓滑落。
君墨玉俯身而下,炽热滚烫气息萦绕白卿脖颈,双唇雨点般亲吻他肌肤,急切又贪婪。
白卿紧闭双眼,身体颤抖,双拳越握越紧,泪如决堤,带着哭腔乞求:
“求陛下……放过微臣。”
君墨玉动作顿住,见白卿满脸泪花,伸手欲抹,白卿像受惊小鹿偏头避开。
他眉心一蹙,伪善尽失,目光冷酷如冰,寒声命令:
“看着我。”
白卿没回应,静静躺着颤抖。
“我不想说第二遍。”
声音更冰冷,白卿心跳漏拍。
君墨玉见他听话,恢复似笑非笑,柔声道:
“这才乖嘛。”
而后伸手为他抚去泪痕:“哭什么?莫叫人看去以为我待亏待了你。”
白卿心中如堵巨石,不甘、厌恶、愤怒齐聚,卡在喉咙,强忍着不敢出声。
“你这是什么表情?”
君墨玉轻啧:“你对朕可有不满?”
白卿艰难滚动喉咙,声音颤抖:
“……不敢。”
君墨玉怒火噌起,吼道:“放肆!”
白卿心一紧,目光呆滞。
君墨玉伸手掐住他脖子,单手力量无穷。
白卿面色由红转紫,奋力挣扎,双手掰那铁钳般手,却绵软无力,声若蚊蝇:
“不……不敢……”
白卿唇色发白,颤抖着没出声,楚楚可怜。见他落泪,心像被攥住,松开手。
“谢陛下。”
白卿滑下靠墙,眼眸低垂,声音沙哑:
“天色已晚,陛下早些安置吧。”
君墨玉微愣,自嘲低笑:
“呵,你就这么不愿看到朕?好……好得很!”
长袖一挥,加快脚步离去,高喊:
“摆驾!去御书房!”
不久后,房门轻响,一位侍女端着水盆,袅袅婷婷地走进屋来,她先是瞥了一眼白卿,见他发愣,轻咳了一声:“大人,您今儿个可洗漱了?”
白卿仿若从梦中惊醒,缓缓转过头,神色倦怠,淡淡道:“搁下吧。”
侍女应了一声,将水盆轻放在架子上并拧干帕子,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
“大人,您可知,那莲子羹……”
白卿本是漫不经心,一听“莲子羹”三字,眉头微蹙,眼神瞬间锐利如鹰,直勾勾盯着侍女,沉声道:
“莲子羹怎的了?”
侍女心下一惊,忙福了福身,声音不自觉放低:
“大人,奴婢听闻,那可是陛下亲自下厨熬制的呀!整个御膳房的人都传遍了,说陛下天不亮就进了膳房,把旁人都撵了出去,亲自动手挑拣莲子,一颗颗仔细端详,但凡有瑕疵、不圆润饱满的,统统扔到一旁,那认真的劲头,可把御厨们都看呆了。”
白卿身形微微一僵,双手不自觉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嘴唇微微颤抖,似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侍女见状,愈发来了兴致,继续说道:
“而且啊,熬制的时候,陛下守在炉灶前,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火候,那火苗蹿得高了低了,都亲自动手拨弄,就这般精心烹制,才得了那碗莲子羹呐。平日里,陛下可从未对谁这般用心过,哪怕是各宫娘娘生辰,也不过是吩咐御膳房做几道精致菜肴,哪会亲自动手呀。”
白卿听着这些话,脸惨白如纸。
他想起陛下那番强逼之举,那碗被嫌弃又被强塞的莲子羹。
眼底不知何时泛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