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激进派已经知道威尔士的情况并决定因此去保密塔找安德鲁·布朗,甚至,或许他们也在期待通过威尔士可以游说安德鲁·布朗,而威尔士本身也因为自己的失忆有这个打算,勉强算得上是双赢。
“您见过法比安先生了吗?”你问。
威尔士缓缓点头:“就是他带我出来的。”
你疑惑地望着威尔士。
虽然最开始你听闻她被关押在普利斯大学,但阿尔贝加说没有,你看她的状态也不似法比安被关后的神情,就以为这只是谣言而已,但听到威尔士的用词,又不禁让你怀疑难道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你想问什么,说吧。”威尔士的语气温和,暗含鼓励。
“法比安先生怎么说?他也要去保密塔吗?”你说。
令你意外的是,威尔士也没能回答你的问题。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法比安只向我介绍了红河谷激进派的人,告诉我你也在这里。”
你看着威尔士的神色,似乎对于红河谷的激进派并没有太多敌意和恶感。
“您对激进派的接受程度比我预想中的高。”你说。
“因为他们确实只是‘激进派’而已。”威尔士说:“并不是战时的敌人。”
“但我听说留下来的这一脉激进派成员原本就是那场战争中遗留下来的敌对势力。”
“你可以这样认为。这也是目前主流的思想之一。但作为研究它的人,我必须告诉你,那场战争改变的东西原比你想象得多。”
“法比安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是个聪明人。”威尔士评价。
“你见过红河谷的激进派,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威尔士问出了一个原本你打算向她提问的问题。
“纯朴憨厚,保持原有的生活习惯。如果不是知道他们的身份,我绝不会将红河谷的平静小镇与激进派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你说。
“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普通的小镇居民。”威尔士说。
“本来?”
“在战争之前。”威尔士说:“你应该知道现存的有关之前那次战争的记载不多,哪怕是作为你这样专门学习研究历史的学生也不例外——这并不是因为有人想要隐藏和扭曲那段历史,而是出于无奈的保护。当我第一次意识到这点背后的真相时,我反而希望这一切只是出于政治和阴谋了。”
“法比安曾经说过:‘那不是一场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那是一个文明与另一个文明之间的狩猎。’”你顺着威尔士的话继续说。
“所以我说他很聪明。”威尔士说:“我们当中最聪明的两个人就是玛丽安和他。我一点都不意外他意识到了这一点。显然,当时的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守这个秘密。”威尔士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船舱侧面的木板,低声说:“不过,我依然不知道现在是否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法比安曾在地牢里为你提及过一言半句的战争,而此时,威尔士也陷入了与他相似的犹豫。
但经过上一次谈话的你却不乐意自己被完全隔离在真相之外了。你学会了追问。
威尔士思考片刻,应允了你的提问:“或许与你的会面目的正在于此吧。你是历史学的学生,我是教授你的老师,应该为你解惑。”威尔士温柔地笑了笑:“原谅我此时片刻的纠结,我需要一个支撑自己为你解答的理由。”
你当然不会在意这一切,你只想知道她与法比安都提过的战争真相。
“对于过去的战争历史,我们拥有两种不同的记录载体。”威尔士说:“文字,以及,记忆。”
“文字由不同人写就,充斥着不同立场,而记忆也并不例外,个人的记忆与情感对于客观事实本身做了塑造,大多数有所偏移,所以群体性的历史记忆成为了我研究的重点。我告诉过你,我失去过一段记忆,但同样内生于我的直觉告诫我不要过早深究,所以我等待,直到现在。在研究的过程中,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也许我会发现记忆的密码从而解决我自己的问题。”
“遗憾而幸运的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失败了。”威尔士说:“但我却在群体记忆的研究上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威尔士的手指轻轻抚过充满时间刻痕的旧木板:“克里汀,你有没有听过一种生物假说,‘大脑寄生论’?”
“大脑寄生论?”你飞快地思考起来:“这是为了回答为什么在生物界只有人类成为高级智慧生物而产生的假说,最早由一位哲学家提出,后被生物学家引入生物学研究。它提出了一个解释人类思考能力和大脑算力的全新思路:外星寄生——我以为这是个早已被学界抛弃的理论,威尔士女士?”
“我原本也没有关注到这个尘封已久的废弃假说。”威尔士说:“直到我意外发现它的保密级别。虽然这个理论曾引起过大陆上广泛讨论从而被人熟知,甚至被写入教科书,但最先引入这个假说的生物学家维·加洛林的原稿论文和相关研究被列为了绝密。克里汀,你应该听说过——‘公开即安全,普遍即可知’——所以那篇被学界抛弃的论文立刻引起了我的警觉,包括这位作者本人。”
你灵光一闪:“加洛林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