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街上的邻居都跑过来串门儿,有些也是张万尧的老同学,听张直说儿媳妇来了,都跑过来一探究竟,唐捐顿时成了西洋景儿,更有胆大的孩子仰着小脸问,张叔叔的媳妇儿怎么是男的。
唐捐那会儿突然想吃冰糖葫芦,还得是无核的,张万尧睡衣外面套黑色羊绒大衣就出去了,张直也跟着凑热闹,说朝天门有家焦糖爆米花很好吃,唐捐上次吃了两大包呢,说要一起去,刚到门口就被张万尧撵了回去,说过年路上车多人多,别瞎凑热闹。
还好有张直撑腰,唐捐跟邻居们聊得还算愉快,还有的说要给他介绍案子呢。
晚上十点多,没等来糖葫芦的唐捐送走客人就爬上楼睡了,在心里念叨了一晚上的大年初一就这么过了。
手机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刺杀陆向民的凶手已被东城公安局逮捕,报道上只说,行凶者是一名男性,具体是谁没细说。
唐捐立马给顾巍打了电话,那边说上头要求保密。
唐捐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他心就放下去一大半,听到熟悉的声音,心才彻底落下去。
“唐律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戚柏舟那边也刚上床,怀里抱着个手炉,床头柜上是刚焚的沉香。
唐捐揉了把眉心,回得坦然:“我想如果你出手,陆向民过不了这个年。”
戚柏舟突然就笑了,扭头望向窗外,燕斐跟戚显在银杏树下放烟花,黑色的夜空瞬间被点燃。燕斐知道他在看,嘴里哈着白气,不停冲他招手。
他脑子里全是唐捐的笑脸,心脏突突跳个不停,他哑着嗓子喊了声唐捐,那边随即附上一个足正腔圆的哎。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心里头残缺的地方立马就给补上了,可再多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他做不到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对待唐捐,所以他不敢再邀请人来戚園,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
他也不敢约人吃饭,聊天,他做不到心无杂念,即使尽力控制眼里的喜欢,也免不了对唐捐的非分之想。
所以他连电话都不敢打,一直在等人打过来,他尽量装作早已放下,可心里始终不答应,他还在幻想,幻想有一天唐捐跟张万尧真的散了,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他也试图去找张万尧沾花惹草的证据,可他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从前在D社过夜是常有的事,听人说,不管他去哪儿开会,总有人想法设法爬上他的床,现在直接跟人说,家里有人,不要再送人上来。
当真是金盆洗手,什么情谊也不顾了。
听说上次风云游戏的上官鸿送了个大学生过去,爬床失败还遭了打。
唐捐这边应半天没听到戚柏舟的声音,只有烟花在耳边噼里啪啦响,他以为人不在手机跟前,即将挂电话时,那边传来了声音。
“什么时候回北京?”
唐捐扭头看窗外,笑着回:“不好说,你在放烟花啊?”
戚柏舟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身子全部滑进被子里,手机就放在嘴边:“是燕斐跟显儿在放,我在你的卧室,刚好可以看见。”
一句你的卧室,彻底把唐捐的心给搅乱了,他翻了个身,正对着白沙发旁边的小圆桌,张意年那会儿送来的安神香,说姥爷说他昨晚应该吵到你了,让你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
“燕斐跟戚显他们都好吧?”
让人尴尬的话题就让唐捐这么给避过去了,他不想揪着字眼不放,也明白戚柏舟的心思,可越是这样,他心里就越愧疚,他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戚柏舟。
戚柏舟把手炉抵在胸口紧紧抱着,瞟了一眼窗外的热闹景象,半晌才回:“燕斐刚考上北大的研究生,戚显刚考上清华的研究生,俩人都很好。”
“陈妈呢?腱鞘炎还有复发吗?”
陈妈此时跟阿秋拿着仙女棒跟燕斐他们疯玩,激动处还转起了圈圈。
“我年前带她去复查了,都挺好。”
唐捐顿时没了话,盯着那柱香发呆。
“你还没问......”
唐捐知道他想说什么,很快就接了。
“你腿还好吧?天冷还疼不疼?”
戚柏舟终于吃到了糖,胸口一阵紧缩,喉结往下一滑:“变天儿的时候会抽筋,平时还好,走路现在也正常。”
“抽筋的问题我问过医生,天冷或潮湿的时候,可以多泡泡药浴,去去骨头里的湿气,平常也要注意保暖,别受凉。”
“好,知道了,现在贾贤被判了死刑,你父亲的事,你还打算告吗?”
唐捐眉头一紧:“为什么不告,贾贤是被判了死刑,但他还没死,我父亲的罪名还没洗清,陆向民跟凶手依然逍遥法外,还没完。”
“贾贤是有多人证明才坐实了他杀死你父亲的罪名,可陆向民做事谨慎,从不直接参与任何交易,你就算抓住了云榷,也不见得能把他拖下水,况且他身后有人保他,九年前就应该查清的案子到现在也没动静,两位副局长锒铛入狱,他只坐了一年牢就东山再起,你要扳倒他,很难,让法律判他死刑,更难。”
唐捐揉揉发酸的眼睛:“那就把他身后的人也一起端了,我倒想看看是个什么人物,身为国家干部却纵容犯罪,目无法纪,绝对是个大贪官。”
唐捐的一番话成功把戚柏舟给逗笑了:“这世上的贪官是抓不完的,更何况,在官场混久了,各种人脉利益牵扯,没多少人能身居高位依然坚守初心,你不要对他们抱有过高的期待。”
“我不管,我一定要把陆向民送上法庭,如果法律制裁不了他,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