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部分彩礼,唐夫人别客气。”
温樾蹙眉,扭过头看张万尧:“你真当我嫁女儿啊?”
张万尧嘴角一动:“他跟了我,本该明媒正娶,三六九聘,可他不喜欢大张旗鼓,我也不勉强,这点儿东西不算什么,他给我的远比这些东西贵上一万倍,千金不换,我会对他好,至死不变。”
张万尧一脸诚恳,温樾眉心的结慢慢散开,也真是难得,强势了大半辈子的人突然放低姿态这么说话,还真有点儿不习惯,要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她起初是不能接受唐捐喜欢男生的事实,那意味着唐家要绝后了呀,可后来看他态度坚决,死活不肯再去相亲,她这才接受了现实,与其让他跟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传宗接代,霍霍人家好女孩,不如让他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会是张万尧,他父亲的辩护律师,一个比他大十五岁的老男人。
她承认自己对张万尧有偏见,当年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律师,一整个暴脾气,也不知道唐辙看上他哪儿了。
自从唐捐回国,她一直担心他跟张万尧走太近,主要是因为当年的事,没想过俩人会勾搭在一起,现在又是一副至死不渝的样子。
要说对张万尧的偏见何时才有改观,还得是唐捐被陈盛刺穿肺部差点儿丢掉小命那次,邓先说要不是张万尧送来的即时,唐捐真就去阎王爷那报到了,就算唐捐已经脱离了危险,还是不停给他打电话问恢复情况,有时候也会偷偷趴窗口看,见人没事儿才敢走。
听说唐捐肺穿孔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一路飙车来的医院,被交警追了一路,人醒了他才走,邓先说他跟张万尧认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他这么紧张一个人,也是活久见。
还说他就看着凶,其实是个闷葫芦,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会讨人欢心,做得远比说得多,不跟他交心,也根本看不清他这个人。
再一次就是唐捐被迫吸毒,张万尧真成了一个疯子,到处打电话抓人,甚至还跑到北大的校长办公室去要人,惊动了教育局长,最后还是他的恩师,法大的老校长元启山来了才把他带走。
唐捐被关进拘留所,张万尧就守在会客室看监控,不吃不喝要成仙。
那时候她才慢慢看清这个老男人高冷的外表下那颗柔软的心,也是真的把唐捐放在了心上,这点儿就够了。
“张律最好说话算话,不然,就算唐辙肯原谅你,我这关你过不了,唐捐也绝不会再爱上你第二次。”
张万尧点头:“谢谢唐夫人的教诲。”
温樾皱眉:“别这么叫我。”
张万尧不听话:“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唐夫人。”
温樾彻底没辙,瞟了一眼张万尧左右手光秃秃的手指,发出灵魂拷问:“那我送给唐家儿媳妇的戒指呢,被你吃进狗肚子里了?”
张万尧眸色一紧,下意识摸右手的中指,想了想还是说实话:“丢了。”
温樾提了一口冷气上来,冲琴房大喊:“唐捐,出来。”
唐捐手刚摸上琴键,准备学个《夜曲》来着,上次在C&K晚宴上听乔微弹过一次,挺好听,母亲这一嗓子让他彻底乱了套,“嗡”的一声响,他赶紧跑了出来,见俩人都坐得端正,脸色嘛,都不太好。
“怎么了妈?”唐捐挨着张万尧坐了下来,不管等会儿是挨揍还是挨骂,也算有个靠山。
温樾眼神落在唐捐同样光秃秃的手指上,脸色冷得吓人:“你不是告诉我把戒指熔了给某人戴吗,戒指呢?”
唐捐身子一激灵,对母亲这种要杀人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要说跟小时候比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手上少了鸡毛掸子。
他现在不确定老东西有没有实话实说,自讨苦吃,只好按先前说的来,企图蒙混过关。
“那个,妈,我俩的戒指送去保养了,过段时间去取,您甭担心哈。”
温樾脸色更冷,瞥了一眼耳垂通红的唐捐,又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张万尧,咬着牙,一个字一字往外蹦:“可某些人说,他把戒指搞丢了。”
唐捐很夸张的张大嘴“啊”了一声,转头看向藏不住事儿的老东西,通过眼神向他表达了一万种骂意,怎么就是死活不听话呢,这下好了,等着被处死吧。
张万尧还是顶着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唐捐急忙转过头跟母亲赔不是:“妈,你误会了,戒指是我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拿去保养了,他不知道,以为丢了,没丢哈,你放心。”
温樾身子往后一靠,听唐捐怎么编,问他:“保养个戒指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要偷偷摸摸?”
唐捐喉咙一紧:“那个,张律他很喜欢这枚戒指,洗澡都不肯摘,我只好偷偷去拿,也没想过他睡那么死,一点儿都不带动的。”
温樾还想继续看戏,张万尧终于吭声了,这次站了起来,对着温樾就是一个深鞠躬:“对不起,我搞丢了戒指,要打要骂随你的便。”
温樾没吭声前,张万尧就一直这么个姿势,最少得有十秒,唐捐想抬他的胳膊把他拽起,硬邦邦的,跟个铁棒焊在那里一样,根本揪不动。
“妈,他又不是故意的,你别这样。”唐捐委屈巴巴一张脸跟母亲求饶,希望有用吧。
当法庭上那个傲视一切的人突然弯下了腰,温樾心里狠狠一动,深呼一口气说:“起来吧,也老大不小了,当心点儿腰,别让我家唐捐伺候你。”
张万尧闻声就起了身,捧着一张笑脸:“谢谢唐夫人。”
唐捐在心里长呼一口气,还好母亲没有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