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颜说最近言媚情况还算稳定,自从上次跳完舞回来闹了一次就没再折腾,饭吃得也比以前多了些,还抢病友的滑板玩呢,就是还时不时地发呆,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跟她说话也充耳不闻。
唐捐说是时候了,言荣说医生给外婆下了病危通知,家里连呼吸机都架上了,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可能也就这几天的事了,舅舅舅妈他们已经在张罗遗照跟寿衣的事了。
唐捐到六安是下午三点,他没上楼,在一楼的花园看见了言媚,她正在跟一个十二三岁的男生玩滑板,唐捐还没看清,只见她双脚踩着滑板,腾空跃起一米多高,然后稳稳落地,身边的男生冲她竖起大拇指。
唐捐坐在长椅上鼓掌,这孩子运动天赋真高,他光站上去都费劲。
言媚抬头看他,脚尖踩起板尾利索收板,递给旁边的男生,说谢谢你的板,我朋友来了,下次跟你玩。
男生接过板就走了。
“唐律师。”
言魅今儿穿的黑色宽松T恤,长度都盖了屁股,深蓝色阔腿牛仔裤,那会儿刚下车只看到个背影唐捐都没敢认。
唐捐拍了拍手边的位置,嘴角带笑:“过来坐。”
言媚应声坐下,顺道把腿也放在了椅子上,两手抱膝扭过脸盯着唐捐。
唐捐被这双黑漆漆的眼睛盯得有些发怵,问怎么了?
“你有事想跟我说,还是不好的消息。对吗?”
唐捐惊叹言媚的超高观察力,指尖在鼻头蹭了两下,艰难开口:“那个,我可以跟你说,但你要先答应我,别着急,也别乱想,可以吗?”
言媚盯着唐捐的眼睛,点头。
唐捐一路上都在盘算着怎么开口,想过很多个迂回路线,没想过被突袭,他食指还在鼻头蹭,咬了下嘴唇说:“你外婆生病了,挺严重的,想见你最后一面,你......”
唐捐的话还没说完,言媚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眼眶瞬间红了,黑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头很快又低了下去,肩膀开始抖。
见言魅这个样子,熟悉的护士想过来安慰她,唐捐双手合十一个拜托的姿势给人请走了。
言媚这次没哭出声,只掉眼泪,估摸过了有十分钟,她才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看着唐捐:“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唐捐心一晃:“好啊。”
萧颜给言媚的父亲打了电话,派刚放暑假的言荣当监工,就这样,唐捐带着两个崽子坐上前往芜湖的飞机,临登机前,唐捐给张万尧发了消息,那边没回。
等飞机落地芜湖机场,刚开机,手机就一直震,微信,电话,短信,一个都不落。
他打了电话过去,那边秒接,他下意识把音量降了三格,还是震得耳朵嗡嗡响。
“你挺能跑啊。”
唐捐手机左手倒右手,揉了揉耳朵说:“别阴阳怪气,有事吗?没事儿挂了。”
张万尧那边坐在总控室里看小崽子们打游戏,张意年生拉硬拽给他摁在这儿的,说马上就要比赛了,他这个大老板整天不闻不问的,底下人都没有干劲。
张万尧立马给领队转了一百万,让他带队员去吃饭,回来干劲十足。
张意年还是不肯放过他,说总要装装样子嘛,不然他们以为你啥都不懂,好糊弄。
“去几天,什么时候回?”
“不确定。”
“我看你是不想回来了。”教练过来送每个队员的信息手册,见张万尧黑着一张脸,东西放下头也不回就撤了,他可听人说了,老板以前是律师,脾气可臭,在法庭上逮谁骂谁,他可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
唐捐刚下廊桥,老东西的怒吼害他走错了方向,被言荣拉了回来。
“不想回来的是你吧,从过年到现在你就回来两趟,头一次待了一星期,上次就待了一晚上,干完就走,合着我就一泄欲工具,你有什么资格凶我?”
唐捐的声音已经压得够低,姐弟俩还是投来惊讶的眼神,唐捐抬手遮住大半张脸,头也低了下去。
“想我了?”张万尧脸色冷意消退,老板椅一转,背对着大屏幕。
“想个屁,有本事永远别回来,我一个人还落个清净。”唐捐从大转盘上拿了行李箱,手机换到左手,往出口走。
“你确定?”
“我确定,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撂了。”
“到了给我发位置。”
没等唐捐说话,张万尧那边就摁了挂键。
“唐律师在跟对象打电话啊?”言荣扭过头八卦。
唐捐“嗯”了一声。
言荣还想多问,这时来接他们的车到了,直达宣城。
出机场是晚上十点,天空一轮满月,看不见星星,俩崽子一上车就睡了,唐捐也困,不敢睡,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跟司机大叔确定具体的位置。
中途路过几个古村落,层层叠叠的马头墙,飞檐斗拱,白墙黑瓦,有几户人家还挂着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