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卡点到的律师大会现场,酒店门口站了两个中年大叔,一看到张万尧,两人一个比一个激动。
“哎呦老张,可把你盼来了。”男人跟张万尧差不多的年纪,脑袋上已经没有了秀发。
“秦会长越活越年轻嘛。”张万尧笑着拍了拍秦聪的肩膀。
另一个男人也上来握手,张万尧说他不够意思,上个月请他去打高尔夫一直不来。
“哎呀,别提了,上个月不小心扭伤了腰,这两天才能出来走动。”男人五十出头,说着话一直往后拢自己那没剩多少的头发。
“是不小心还是用力过度啊?”
张万尧说完三人哈哈大笑,唐捐在一旁站着,寻思啥时候才能进去,都快被冷风吹成傻逼了。
“这位就是上个月代理了未成年那个案子的唐律师吧?”秦聪眼里带笑看着唐捐。
唐捐伸出手,笑着回:“秦会长好,我是尧庭律所唐捐。”
“后生可畏啊,老张,你这几年都不收徒弟,原来是憋着大招呢。”
张万尧脸色倏地一下冷了。
“进去吧,你们还年轻,我这腰可受吹不了一点儿风。”刚刚那位喊腰疼的男人,徐谓之,跟张万尧是校友,都是法大出来的。
四人进去后,围在大厅觥筹交错的人眼睛齐刷刷朝他们望了过去,窸窸窣窣间,大都是在说张万尧怎么来了。
唐捐跟在三位大佬身边,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只是他不太乐意当这个狐狸,梗着脖子四处张望,大厅中央挂着一红色横幅,资源整合,齐头并进,共同促进司法建设。
秦聪把他们带入场内就上了讲台,手里举着话筒,吭吭两声就冲着人群发言:“来,大家听我说,中午的讲座我们张律查案来不了,这晚上肯定得说两句啊,张律,来,讲两句。”
唐捐看到张万尧的眉心紧了一下,大步走到台上,接过话筒,他还没吭声,底下人立马安静,目光全盯着他,唐捐也期待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秦会长让我讲两句那我就简单说两句,刑辩这条路任重道远,希望大家有朝一日不再纠结一加一到底等于几的问题,也希望年轻律师在选择刑辩这条路时更慎重一些,无事不刑辩,法律援助也要量力而行,道阻且长,尽力而为。”
合着让他来散军心的,唐捐心里正嘀咕着,大厅的各位同仁还有大佬纷纷鼓起了掌。
“还是他敢说啊,我们班主任之前天天叨叨让我们毕业以后做刑事辩护,不要光为富人辩护,更要为广大穷苦老百姓辩护,说白了就是法律援助嘛,可我们也要吃饭啊,不能饿着肚子给人辩护吧。”
一个男律师的声音,身边的人也跟着附和:“谁说不是呢,法院还有名额要求,不达标年终合伙人还要扣我们绩效,哎,太难了,都想去公司当个法律顾问了,一天天也没这么多事。”
唐捐听着声音找人,两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律师,老东西有一点儿确实没说错,的确任重而道远。
斯利博教授也说过同样的话,在所有领域内,刑辩是最艰难的那条路,也最考验人性,听说他回国做刑辩,还特地送他一本书,一位美国法学家写的,《我与刑事诉讼这五十年》。
写得挺好的,只不过他们属于英美法系,跟中国的大陆法系还是有很多区别,但也可以作为一些思维拓展,练习补充。
正想着,张万尧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拉着他认人。
整个律师圈算是基本上都摸遍了,也有很多是从尧庭出去的,大都自己独立开所,也有的跳槽,成了优秀合伙人。
这不,就碰到了熟人。
“师父。”
李默从侍者盘里拿了一杯鸡尾酒往张万尧这边走,还没靠近,唐捐就闻到古龙香水的味道,耸了耸鼻子往后撤。
“不敢当,还是叫张律就好。”张万尧那张脸更冷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师父还是不要跟我开玩笑的好。”李默酒杯往张万尧那边一倾,看他俩手里都空空如也,就自己一口闷了。
“唐律师年轻又能干,师父你好福气啊。”
李默扶了下镜框,眼里露出一股戏虐之情,唐捐越听越不是滋味,四眼儿搁这儿骂人呢。
“好福气也轮不到你,酒喝完了就走吧,没看你师父不想搭理你嘛。”唐捐抬手擦了下鼻子,跟李默面对面站着,他比这四眼儿高半个头,此时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不管如何,气势上先给足了。
“这才几天啊就这么护着,可真是一条称心如意的好狗啊。”
李默说完就笑了,准备撒完尿尥蹶子走人,没曾想被唐捐抓住了手腕:“你好歹也是从尧庭出去的,嘴这么脏,刚从粪坑里爬出来嘛,喷这么浓的香水也盖不住你满嘴的大粪味。”
“你再动我一下试试?”李默梗着脖子,踮起脚,鼻孔朝下看人。
唐捐不松手,另只手捂着鼻子,这人到底喷了多少香水啊。
俩人争执不下,一旁冷脸沉默的张万尧把唐捐的手拽了下来,把人拉进怀里,唐捐刚想爆粗口,张万尧冲李默低吼一声滚,唐捐耳朵嗡嗡直响,李默瞪了他一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