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见到素素破碎扭曲身体的时刻,我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白桔的手掌,那一瞬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相继离去的父母,吞针自杀的阿列,我们每一个人在冥冥之中都在马不停蹄地奔向死亡。
“难过的话就哭出来。”我伸手拍了拍白桔的肩膀,试图让她感受到些许安慰。
“好,我哭。”白桔站在那里许久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白桔与我为素素简单地操办了后事,素素的父亲匆匆露面几分钟,他一生拥有十几名子女,素素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累赘。
“言言,你看人死了就是这么一把灰土。”素素火化之后白桔感叹。
“是啊,白桔。”彼时我忽然意识到白桔、我、章小麦终有一天也会变成一捧灰土,人只不过是这个世界上的过客,即便再鲜活的生命最终也会变成墓碑上一张灰白色遗照,我们任何人都逃不过这个最终的结局,那是身为人类的宿命。
那阵子和白桔讲话的时候我几乎不忍心看她的脸,我一直以为岁月不会在白桔的脸上留下痕迹,却没想到这一阵子下来,白桔精神萎靡得仿佛是换了一张脸。
自打素素离开以后,白桔除了必要的应酬很少出去,每天下班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书,她现在话很少。我这个不速之客下班后时常会厚着脸皮去她家叨扰,偶尔不想回半地下室便会在她家中留宿。
白桔不再像从前那样白百般讨好我,我也不像从前那样仗着她对我的喜欢出言不逊,我们都在漫长的岁月之中有所成长。
那年秋天我升职为公司的销售主管,我趁着休息间隙打电话给白桔报喜,白桔被我的快乐感染,她说下班后要好好请我吃一顿大餐。
那天我工作结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白桔的车停在我公司门口,她推开车门向我招手。我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我去青城大学办休学,白桔也是这样把车停在街边等我。
当时她又没有开口问我为什么放弃学业,只是问我今后如何打算并快速为我铺好了未来的路,彼时还不知社会凶险的我,那么理所当然的接受萧良与她对我的照顾,仿佛全世界都应当为我服务。
“言言,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白桔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为我擦拭额头。
“讨生活的人流点汗怎么了。”我蛮不在乎地从白桔手中接过纸巾。
“言言,如果我和素素当年没有犯下那个错误,你根本不会受今天的苦,我先前给你的那笔钱根本不是为了补偿,它们本来就应该属于你,多少钱也换不来人命。”
“我已经不怪你了。”那天白桔在我身旁长久的哭泣,我希望她可以把那些积下已久的情绪随着泪水释放出身体,唯有如此她才可以在今后的人生里减轻内心的愧疚。
人活着已经很累了,我早已经厌倦背负仇恨,只求大家彼此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