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你能不能先别激动，这不是赖账，这是事实。”

“那你说说我们怎么互相伤害，或者你索性直接说我怎么伤害过你？”

“你对我撒谎说和苏韩在一起的事还不够吗？”章小麦停下脚步质问我。

“我承认，可是是你和韦来在一起在先。”

“所以你就幼稚地报复我？你知不知道事情发生的当时我有多么生气，多么崩溃，多么无助，如果不是担心你个性极端会做出什么事，我恐怕会这辈子都不想见你。”

……

七天之后，我们登上了回程的列车，火车驶过戈壁广漠，我挤在章小麦的铺位上和她倚在一起。

“言言，当初我和你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把每天都当成生命最后一天过，我想知道你当时是一种什么心境？”

章小麦一边看着车窗外一边问我。

“绝望吧，你也知道我家的事，一夕之间爸爸没有了，妈妈成了躺在医院里的植物人……等妈妈也离开后，生活的支撑点消失了，我的性情不知不觉改变了很多……我常常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了无生趣，我总是很想死，很想去另一个世界去找妈妈，可是又没有勇气……我痛恨自己的敏感，痛恨自己的懦弱……我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如何杀死自己。”

“所以就拿美工刀割手指……所以就用圆规戳自己的血管？”

“你为什么会知道圆规的存在？”我忽然一愣。

“我看到了圆规上面的血迹。”

“我都不知道。”

“你的书包我整理了两年你都没有察觉？”

“没有，我当时……可能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了。”

“记得我当时还买了日记本放在你书包里，我希望你的情绪可以有个出口，我希望把所有的不愉快都记录下来，结果我第二次整理的时候发现日记本扉页上面都是血印……结合我之前看到你受伤的手指，我当时就知道我遇到了一个让人心疼的‘变态’，我的直觉告诉我要远离你，可是我的行为一直都在靠近你。”

“你够倒霉的了，遇到一个烂人。”

“别对自己用这么不客气的字眼，你知道我最初几次看到你是怎样一种感觉吗？”

“什么感觉？”

“我感觉自己仿佛变身成为火眼金睛，可以看清你满身裂纹，我知道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可是我们之间一定有共通的东西存在。”

“你因此一直主动制造机会了解我，救赎我？”

“我没那么伟大，我接近你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填补空白的生活，我不知为何会产生一种……你会让我的生活变得很不一样的预感。”

“你预感正确了。”

“我也有很大程度的失误，我发现即使我再努力地去改变你，指引你，你还是停留在自己原本认定的方向，我影响不了你，却无法控制地受到了你的影响，我对你身上很多负面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可我觉得我为你改变了很多，你并没有看到我的改变，或许是因为我的改变还不够明显。”

“我不喜欢总为自己找借口的人。”

“这不是借口。”

“好了，我们不要再谈这个话题。”章小麦中断了我们之间谈话。

那天临睡前章小麦很认真地问了我当天最后一个问题。

“言言，我想问你，你爱我有多少是真正因为我这个人，你会不会有一部分是因为想念妈妈，而我恰好能为你填补这部分空白，你能弄清楚这些吗？”

“我弄不清！”

当天晚上我之所以这样回答，不是因为我真的弄不清，而是因为章小麦的质疑令我很生气。

“小麦，我爱你不是因为我的缺乏，不是因为想念妈妈，不是因为你在我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出现，不是因为你做了我的救命稻草，我一把抓住就不肯松手……我爱你是因为你这个人，如果我的家庭圆满，父母健在，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发生那些与自虐相关的过往，我相信只要我认识了你，我迟早都会爱上你。”第二天清晨醒来时我才给出内心最真实的回答。

“喝牛奶。”章小麦听过我的回答递了一盒牛奶给我。

我接过牛奶拉开火车包厢的窗帘，窗外的景物迅速从眼前闪过，尽管车窗起了减速的作用，可是目光依然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