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从县城回来三个人的事你知道吗?”
林文说的事左清也听说了,之前医疗队拉走了好多人,昨晚上就有三个村民回来,说是他们已经没事了,就被放回村里。
“他们跟村里人说,被拉去县城的其他村民都发疯了,然后直接被枪毙,只有他们回来了,你要知道,我们村被带走一百多号人,最后就回来了三个,村里很多人都后悔做检查,还埋怨上爷爷,说不应该听他的话。”
左清想了想,问道:“所以,现在村民拒绝做血液检查了?”
“何止,不仅之前记录感染中的村民不接受血液检测,就连之后被感染的,出现了发烧症状的情况都不愿意上报了,就怕被拉去县城回不来,我和爷爷都不让上门了,吴医生过去问情况都得被骂两句轰走。”
林文一脸的无奈,“都拿我们当瘟神呢,这活不好干啊,我跟爷爷磨破了嘴皮子,跟他们解释一旦没熬过感染,原本的正常人就会变成嗜血的怪物,一定要做好防范,不然会出人命的,所以要时时检测血液病毒浓度以防万一,但他们死活不听,坚持要把病人留在家里,自欺欺人既不做浓度监测,也不让我们了解情况。”
左清听着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村长打算怎么办?”
“爷爷就跟上面反映了村里的情况,上头说目前抽调不出人手来,从医疗队离开的那天开始,城里感染的人数极速增加,县城的人也跟我们这边的村民差不多,对于被带走这件事非常反感,人手都被派去挨家挨户调查,我们这边暂时管不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
“我们没办法,只能每家每户上门去劝说,但是都不管用,遇上脾气好的,就只管听和摇头,遇上脾气暴的,不管不顾还动手,王家的那些人,很早之前就看不惯爷爷当村长,不识好歹还自以为是,刚刚上门劝他们,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推了爷爷一下,把腰都给扭了。”
说到这里,林文的情绪显然有些低落,“我真有些不想管他们了,爷爷平日里做事最讲究公平公正,三个姓氏之间的矛盾都是尽量一碗水端平,不说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如今因为这种事就动手,真让人心寒。“
“既然管不了那就不管了。”
左清可以理解林文的情绪,不管怎么说,他和村长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但只是因为与村民的立场稍微不一致,就要遭受这种对待,心冷是正常的。
“可是……”虽然林文真想直接不管,但到底还是被一份责任感束缚住,心里觉得怪别扭的。
左清叹了口气道:“你管不了那些的,硬管只会让村里的人对你们越发冷眼相待,最后搞不好会结仇。他们有些人不是不清楚感染者的危险,只是那毕竟是他们至亲,所以总是会抱着希望,想着万一情况没有那么危险,就能免遭分离之苦。更何况,他们没怎么见识过真正感染者的危险,又怎么会理解你们的苦心?说白了就是你和村长大包大揽过了,他们没吃过这方面的苦,所以劝不动的。”
“可见识过了,说不定就要出人命了。”
左清摇了摇头,“可又有什么办法改变呢?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配得上这本可以避免的苦难。”
说着,左清话锋一转,“村长已经因为这事受伤了,你也要重蹈覆辙?家里不管了?你再出事你爸你媳妇怎么办?”
林文听着沉默了,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道:“那就算了吧。”
而听到他这话的吴笙温和地笑了笑,“这就对了,有时候人的力量就是很有限的,你必须要接受自己没办法改变一切的这个事实。”
同样被村民抗拒的吴医生就显得非常佛系,不让检查就不检查,就只管在那卫生站里坐着,有人要看病就给看病,没人看病就混日子,反正医疗队走之前留有物资,也在确认被留下的第一时间花钱跟村里人买了日常用品,平时冷不着饿不着的,就当是来村里带薪放假的。
与此同时,村里王家人聚集居住的地方,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用手打了下自家鲁莽的丈夫,没好气地骂了声:“你怎么把村长给推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推了就推了还能咋的?”被骂的男人理直气壮,“我早就看那偏心眼的村长不顺眼,平时也就算了,这回他还想害我儿子,我才不惯他这个臭毛病,天天指手画脚的。”
“那他要是报复我们怎么办?”妇人担忧道?
男人自信地笑了下,“没可能的,那村长为了完成上头任务,把村里人都得罪了一遍,这回哪怕是林家的人也不会为他出头,而他家就两个男丁,你怕什么?”
说完,他进房间看了看里面发烧昏迷的小儿子,给他掖了掖被子,叹气道:“也不知道吃了退烧药,娃子多久能醒过来。”
在男人低头唉声叹气的时候,本该昏沉熟睡的小孩,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