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薛陈宁只是佯装生气，叹了口气道，“今晚剧组聚餐你来不来啊？”

“怎么了？”贺惊潇打开昨天为了方便放在电脑桌面的文件，“我一般都不去这样的聚餐。”

“噢……”薛陈宁故作高深，“那只好我来见你咯。”

“啊？一定要今晚见面吗？”贺惊潇故作为难。

“干嘛？”薛陈宁察觉到不对劲，不满道，“你和男朋友一起吗？生日欸，聚餐是我们两惯例！你们两个不管有什么夜生活都给我推到凌晨！”

薛陈宁一直不太喜欢贺惊潇男朋友，但是从来都对贺惊潇的性取向不作任何评价。

贺惊潇听了他的话也不生气。

贺惊潇搁在桌面的手微微挪动了位置，下意识拿起桌边的合照，又轻轻扣下。

贺惊潇无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不是一起过，我有空的，我陪你去聚会就是了。”

“嗯？你最好是！”

贺惊潇把长得略长的头发绑起来，望着桌面出神。虽然挂断电话之前答应了去聚会，但是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昨晚忽然有了一个新想法，关于他那个已经停滞很久的新书，原本想今天可以整合一些资料……

还有桌面旁边一沓没签完的纸，怎么还有这么多！

贺惊潇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做不完的还是做不完的。

时钟滑过五点大关，最后一张纸放在桌面上，贺惊潇刚一下笔，手机倏然震了好几下，吓得他一激灵。

笔滑过纸张，落下了一个不大完美的收尾。

他笔名是“奚云闲”，但他签成了“贺云闲”。

是小薛同学发过来的消息：

我把地址发你怎么不回我

负心汉

我猜你还没出家门

赶紧的！

贺惊潇草率地收拾了一下桌面，写废的签名一时间又不知道放哪里，于是顺手塞进口袋。

收拾东西嘛……看不见就是整洁的。

云闲：我出门了！二十分钟到。

不喜欢这种聚会，但是陈导的话，之前合作过，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

更主要的是，暗涌作为他目前最后一本完结作，他付诸了大部分心血，借这个聚会，刚刚好认识一下主演们。

他很期待。

*

导演把聚会地址选在了老城区。

带着记忆的每一块青石板，靠边停驻的乌篷船，这里就是他创造《暗涌》的灵感源泉。

“包间叫……诶我看见你了，我直接接你来。”薛陈宁戴着口罩和帽子，但因为这地方本来就隐蔽，看起来也没有多认真伪装自己。

薛陈宁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热情的熊抱，把人差点撞倒。

“你总算是来了，我在那里面真的坐立难安，一句话都插不上！”

“哦对了你今天晚上有什么别的事情吗？估计吃完饭要很晚了，请你吃个蛋糕去。”

贺惊潇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插话的气口，温声反问道：“吃完饭了还吃蛋糕？那你减肥得多跑几公里啊？”

薛陈宁：“……”

现在想想，他可能也不是很需要贺惊潇的回应。

推开包厢的木门，热闹的氛围和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贺惊潇抬了抬手打招呼。

可恨薛陈宁是个社恐，只有在私底下才活跃得起来，所以贺惊潇被迫社交。

薛陈宁现在反而像个客人，腼腆地跟在贺惊潇旁边。

“作者老师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来来来介绍一下，”陈导眼神一亮，站了起来，凳子退到后排的声音略有些刺耳，“这位就是咱们的原著作者，奚云闲！”

一众人纷纷招呼，贺惊潇匆匆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手忙脚乱地应和。

“叫小贺就行，不用……”

一语未毕。

导演挪了个位置，刚刚被挡住的人和他四目相对。

轰鸣声逆流上脑，他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在位置上，穿着白色的卫衣，好像还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

宋云烬……

这双眼睛曾经被人用各种各样的形容词夸赞，而眼睛的主人……这十年拿下无数奖项，红毯上的焦点，年纪轻轻已经是大前辈，从籍籍无名到家喻户晓他只用了短短一两年。

宋云烬穿过制服，穿过古装，演过各种各样的人，贺惊潇以为自己对他的印象已经变得杂乱了……但是没有。

当他在那里，他还是宋云烬。

贺惊潇不敢再见宋云烬，这辈子能在荧幕里看着他就够了。

贺惊潇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愣神，刚准备撇开头，却好像看见宋云烬上扬的嘴角。

一张桌子，不过几米的直径，这就是他躲了十年的结果。

贺惊潇只觉得自己可笑，过去十年，他想过重逢，也想过该怎么向他道歉……

直至重逢，他却唯有自卑，不敢看宋云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