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豆大的冷汗滴落在雪团上,卫析脸色死白,嘴角沁出血线,几乎快痛得昏厥。
两个大力宦官手下板子接连落下,哪怕收了几分力,可也不是好熬的。
孟氏守在一旁,眼圈通红,咬着唇,目光又怨又疼地看他。
待到三十大板落完,他的衣衫已被血水湿透,啪嗒啪嗒在地上聚成一滩。
两个宦官将他搀扶起来:“卫大人,冒犯了。”说完,便服身告退。
卫析蹒跚迈步,眼球上裹满了血丝,已是强弩之末。
孟氏上前扶他,手刚碰上却又被他避开。
“李芝兰呢?”他闷着声道。
孟氏愣了下,眼里蓄出了泪:“这种时候,你还关心她!”
卫析冷笑了声,目光阴沉地拽住她的袖口,咬着牙道:“蠢货。”
“她若被罚,定会将这些年的事全部吐露出来,你我安能躲过?下手之人就是捏准了关窍,等着看你我相互攀咬,你竟还在吃些没由头的醋!”
孟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垂着脑袋闷声道:“人被关起来了,父亲下的令。”
卫析皱起眉,默了会看她道:“昨夜我本在殿内饮酒,只一晃神便到了殿内,恐怕是被人下了药。”
“而这下药之人知晓我与李氏的关系,定是府内人,还有陛下不会无端到那偏殿,也是由人引过去的。”
孟氏拧眉想了会,忽而道:“入偏殿是皇后提出的,府里这几日入宫只有叶宛妙。”
卫析沉沉吐了口浊气,微眯着眼,像是盘在树枝上的阴冷毒蛇:“那便是了,我本当她一心扑在二弟和温良玉身上,没想到竟将心思分到二房身上了。”
顿了顿,他道:“你派人将叶宛妙私下见皇后的事传到父亲那。”
孟氏被他一斥,哪敢再乱说什么,只将心中疙瘩按下,垂眸应了声。
年宴后的第二天,卫府出了一桩震惊京城的丑闻——寡嫂竟与自家二弟在宫里苟合,还被陛下撞见了。
卫家虽是武将出身,可也在京为官多年,家风严谨,治下颇严,断没出过这档子污遭事,现下京中都在议论,流言到处都是。
一早卫清音哭了好几通,嚷着自己许不成好人家了。
卫侯宿醉醒后,知晓这事生生地气昏了,大夫扎过针后才能勉强睁眼,此番自是不会轻易饶过李氏和卫析。
可派去提人的小厮却带回了个旁的消息。
卫侯半靠在榻上,脸色灰白,气得捶床道:“正当我是死了吗!一个两个全往宫里跑,哪天脑袋掉了都不知道怎么掉的!”说着,一时气喘不上来,捂胸重重地咳着。
侯夫人刚巧进来,见状忙不迭上前为他顺气:“怎地咳成这样?快喝些润润嗓子。”她端起瓷碗想要喂他。
勺子尚未碰到嘴边,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拂落在地。
“你做什么!”侯夫人脾性也大,垮下脸,气恼站起身。
卫侯沉着脸瞪她:“叶氏入宫见皇后的事你知不知道!”
“我——”侯夫人噎住,眼神飘忽着又为自己辩解道:“她做何事,我怎知道!你休要将错全推到我的融郎身上!”
卫侯抖着手指她:“都是你,若不是你有点事就要入宫,她怎会有样学样!现下出了这档子事,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侯夫人也提高声量道:“既然陛下都说了让卫析娶了李氏,娶就是了!”
卫侯双目充血,瞪着眼珠喊道:“你当卫府是什么市井破落人家吗!析郎已过正妻,再纳寡嫂,到时就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他们既敢做这档子丑事,能怕何人笑话!”侯夫人冷笑道:“你若怕被笑话,便说我们早已与李家商定,觉李氏孤苦无依,让她再嫁二郎,予她余生庇佑,半年前就过了媒妁和婚书。这样,至多传些二郎风流好色的名声罢了。”
她越说越觉可行,继续道:“李家好歹也算名门,自家女儿出了这等丑事,定是不会推拒。我再去求求皇后,让她说服陛下,尽快将这事定下。”
卫侯满脸颓然,软着身子躺下。
他心中自是明白,这等法子与掩耳盗铃无异,卫家在京中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往后的路只怕都是下坡了。
可若不这般,又如何能保全卫析?他只剩下两个儿子了。
他的声音愈发气弱,像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人,闭目半挥手道:“就这样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