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她勉强露出笑意，顿了顿又道：“对了，太子将及弱冠，怎地还未议亲？”

永嘉撇撇嘴，“皇兄脾性那般古怪，哪有姑娘愿意靠近他，估摸再冷上几年，父皇便会主动为他择选了。”

“怪、怪吗？”温良玉皱着眉，怀疑道。

正说着，圣上与皇后一道入殿。

随着老宦官尖锐拖长的传禀声，众人连忙起身见礼。

两人也都停了嘴，永嘉连忙趁着没人察觉，悄悄回了席位。

圣上年近五十，黑发已掺着半数的白，粗看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除却一身过于晃眼的龙袍，像是一寻常老人，可两目却格外锐利，看人几眼便能觉出威严的冷意。

卫后站在他身侧，发髻间珠钗环绕，凤冠上明珠浑圆，雍容华贵，养尊处优。

两人在上首落座，圣上先扫了圈，露出笑意道：“此番佳节，诸位皆是朕的亲族，不必拘于礼节。”

下首众人连忙谢恩，起身回位。

皇上看了圈，忽而望着殿外下得正盛的雪，叹了口气：“新岁将至，瑞雪丰年，可见是个好兆头，只可惜朕那弟弟没机会见到了。”

所有人立刻想到在城门斩首的那位安亲王，噤若寒蝉地闭嘴，不敢言说一句，有胆子大的悄悄瞥了眼储君的方向，心中明白圣上是在点谁。

裴持眉尖微挑，眼尾竟生出了几分笑意，莞尔道：“父皇何必难受，说不定安亲王如今正与你我一道赏着佳节美景呢。”

这话说的殿内人脑袋更低了些，个个装聋作哑，只当做没听见。

圣上一噎，神色稍冷了些，可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皇后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笑道：“好些年宫中没这么热闹了，几个皇子年岁渐大，全都离宫分府了，只剩下琒儿还伴在本宫身侧，可惜他体弱，不能受寒，今夜没来这年宴。”说着，她看向卫侯道：“对了，本宫还要多谢卫侯去请了喻晖道人身旁弟子为琒儿祈福呢。”

卫侯恭谨道：“此间小事，不足挂齿。”

皇上有些讶异：“喻晖道人？朕好久未曾听过他的名讳了，若这弟子能让琒儿身子好转，便算是大功一件，卫家上下都有赏。”

皇后笑了笑：“说起卫家，陛下可知这几日发生了件大事，那位当初许给卫三郎的温娘子回来了。”

皇上倒也有所耳闻，半信半疑听过些传言，没将其当回事，现下突然被提起，倒生出了些兴趣：“朕倒是知晓这事，当年温太傅离世后不久，他那女儿竟也骤然离世，朕还叹过温家无后，太过可惜，没曾想温姑娘又回来了。”

“人可在宴上？”

温良玉缓步到殿前行礼：“参见陛下，娘娘。”

皇上颔首，好奇道：“听传闻所说你是被一神医所救，可有此事？”

她垂眸，将说了数遍的托词再念了遍：“回陛下，的确是一神医，那时妾身尚未气绝，昏迷于棺中，恰巧神医路过，掐指算出妾身命数尚在，便将妾身救出在荒山中养伤。”

“这世间竟有如此能人，着实难见。”皇上啧啧称奇道。

皇后笑道：“你既回来了，往后便留在卫家，也算能与三郎再续前缘，不枉费当年本宫和陛下为你们两人赐婚的好意。”

温良玉身形一顿，刚想谢恩，侧旁裴持忽地冷嗤了声。

他目光冷然，声音中带着嘲意：“皇后此言，叫孤想起卫融锒铛入狱时，他那夫人脸白如纸、吓得胆寒的模样，孤都能见出两人情比金坚，夫妇一体。”

“此番温娘子回来了，妻不妻妾不妾的，倒叫皇后一句话便定给了卫融，这天下所有好事全给卫融一人占尽算了。”

短短几句，叫皇后有些下不来台，脸色僵着好久才出声道：“是本宫疏忽了，如今三郎已娶妻生子，和温娘子不见得与五年前一般情深。”

“既如此……本宫倒也不该干涉，三郎既已另娶正妻，温娘子也当是自由身。不过如今温家无人，温娘子若无去处，也可住在卫府，往后你若再嫁，本宫定给你添新妆。”

皇后说完，卫府几人心思各异，面上倒也和气，卫侯主动道：“温太傅高风亮节，臣深为敬仰，温娘子过往又是臣之儿媳，便放心在府中住下，待到再嫁，臣定给温娘子备上丰厚嫁妆。”

裴持眼底一片幽深，看向殿中那道柳绿色的窈窕身影，忽地伸手鼓掌道：“卫侯胸怀广阔，竟将温娘子看作亲生女儿一样，连嫁妆都考虑到了，孤实在敬佩。”

卫侯愣了下，实不知这储君怎么绕到女儿上的。

他皱起眉，想起太子与温良玉熟稔的关系，卫融对温良玉藕断丝连的态度，索性便顺着道：“殿下如此说，那便给臣作个见证，温良玉往后便为臣之义女，臣定为她寻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