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晨起,风从北面越来狂怒不止,慕容兰和宇文燿正站在营寨高处眺望,可见萦绕在乌腾山脉四周的鱼肚白逐渐被染成橙红,那轮红日宛如蓄势待发的勇士挣脱了黑暗从山脉东侧升起,万丈金光倾泻而出,乌腾主峰上的积雪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编织着世间最为华丽的锦缎。
如此的恢弘,如此的磅礴,如此的壮美,连带着一个人的胸襟也变得无比开阔。
“燕然,你看今日的天气,倒是出奇的好。”
慕容兰笑着点头,说道:“我记得初抵军营时,听珺璟说起定襄郡前不久遭柔然骑兵侵入,我军虽击退但仍有死伤。”
“柔然虽不敢举兵来犯,但大小骚扰杀掠却不断”宇文燿眉心深锁,提起此事颇为恼怒,“通常是几支劲旅悄然越境,所过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于朝廷而言,不过是两军摩擦,算不得什么,可于边境百姓而言,实在苦不堪言。”
“这次是定襄郡,那下次又会是哪里?”慕容兰脸色变得异常冷峻,“珺璟既然戍守云中,那么整座云中城乃至城中百姓的生死安危皆系于你一人身上了。”
“燕然的意思是?”
他将目光投至大漠深处,十分笃定道:“左右也是无事,我看今日不如以射猎的名义,你我一道亲自勘察地形地势,沿途设置瞭望哨,安插军士,以作防御。”
宇文燿听此提议,当即便应承下:“我早有此想法,奈何军务缠身,一直延误。如今有你在身边襄助,万事无忧了。”
傍晚时分,一众策马驰骋的身影在林间穿梭,马蹄沉闷,嘚嘚作响。
宋浥尘和周南彼此追赶,互不相让,周南为着上次射猎几箭之差,暗自较劲。慕容兰打趣他,原是沉稳谨慎的人,和宋浥尘待得久了,性子也难免活脱起来,说到底还是有些孩子气性,争强好胜。
慕容兰、江绪和宇文燿还有其麾下一名副将自成一队,穿行在深林,正以缓慢的速度朝朔漠行去。林间的野物在这时候也是最为活跃,为躲避午后炎日,通常会选择落日余晖,气温降低后再出来觅食饮水。
眼前便有一群野鹿正临溪饮水,霎时众人屏息凝神,慕容兰和宇文燿勒停了马匹,两人从容搭箭拉弓,瞄准目标之后毫不犹豫松手,其中一支利穿透一头野鹿的脖颈,另一支箭簇则射入一头野鹿的大腿根部,挣扎抽搐了几下便倒下地,跟随身后的军士立即欢呼着上前扛起猎物。
江绪在后面只是静静观望,在众人的欢呼声里似乎夹杂着从远处奔来的较为急促的马蹄声,果不其然,那策马赶来的正是率先前往探路的一队兵士,为首身着甲胄的军士还不等马停便踉跄着摔下马来。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这副模样,遇到柔然骑兵了?”宇文燿示意他身后兵卒将其扶起来。
众人这才瞧见那摔马的兵士腿部被鲜血染红,但血渍已有凝结的迹象,慕容兰翻下马背俯身仔细查看了伤口,紧拧的眉稍稍松开:“殿下,是中箭了。不过,从伤口判断,只是一支寻常狩猎用的箭,否则你也没命折回了。”
“殿下,那柔然人实在猖狂,不过才区区三人便敢越境挑衅!”
楚镇岳一听,有些吃惊,急问道:“什么?你说他们来了几人?”
“三人啊,楚副将。”
宇文燿直直地盯着那兵卒的伤口,思忖良久,才道出心中猜测:“这三人,依我看倒并非柔然骑兵。燕然,你说呢?”
慕容兰方才查看了伤口便是做此推测,他又问受伤的兵卒:“他们从什么方向走了,离开了多久?”
“属下记得是朝东北方向,走了……大约半个时辰。”
“殿下,这时候追上去还来得及。”
宇文燿当即下令:“给我追!”
话音落下,众人立刻翻身上马,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滚滚烟尘中,慕容兰回身望着江绪,一腔话语不知从何说出,而江绪似乎读懂他眼底所有情愫,只递给他一个安稳的眼神,说道:“你放心。”
宇文燿带着百余来骑追出了数十里开外,一片莽原中果然瞧见三名异族装束的柔然人向东北驰骋着。慕容兰、宇文燿和楚镇岳三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驱马追了一段距离后才勒住马头,挽起长弓,从箭筒里抽出一支利箭只听“嗖”的一声,长箭凌空,穿过气流,不偏不倚刺入皮肉,三人惨叫着哀嚎一声跌下马,而跟在身后的兵卒迅速上前将几人团团围住生擒。
几名柔然人被架着膀子推搡到宇文燿跟前,楚镇岳浓眉一横,质问道:“你们可知这是哪里?站在跟前的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