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古主正埋头,吃着那两只从祁枕戈嘴里抠出来的两条鱼,啃的有滋有味。
“好啊你,鹤卷,竟然敢放了他。”这时,长发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表情恶狠狠地盯着鹤卷,似要吃人的样子,“他既然活了下来,你来给他偿命吧。”
气氛瞬间激化了,平地一声惊雷,鹤卷和长发已经打作一团。
祁枕戈慌忙站了起来,突然一阵反胃,跪在地上吐出好几条鱼。
眼前一架琴一闪而过,琴古主美滋滋地吃刚吐出来的鱼。
祁枕戈捂着鼻子,嫌弃的不得了,更恶心了,不知道说什么:“你…”
但他没功夫管这只埋汰琴,跑过去帮忙,却一把被鹤卷甩开。
鹤卷冲祁枕戈冷冷道:“和你没关系,别插进来。”
鹤卷回身,刚躲过长发的拳脚攻击,下一秒便被长发的“缠丝术”控制住了,动弹不得——并不是把人像粽子一样裹起来,那只是“缠术”里最低级的操作。这里的“缠丝术”是用缠体,比如头发,往目标人物的耳鼻、嘴巴、眼睛里钻,然后在人的身体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生长,在侵占原本的身体,最后把身体里的器官搅碎,肉身撑爆。
鹤卷能感受到头发已经伸到了他胃里,探进他左眼的头发已经把他的眼球包裹得严丝合缝,痛得他撕心裂肺。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把身体翻转过来,和长发面对面,头发刚刚从他的右眼下钻了进去,但还没罩住眼睛。
忽然,只见鹤卷的右眼泛起红光,瞳孔竖成一条线,对长发道,“去死吧。”
话音刚落,长发身体怔了一怔,眼睛忽然失去了光彩,眼皮半耷拉着,双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从头顶重新生长出了一绺头发,系上自己的脖子,然后收紧,执行这个命令,把自己勒死了。
不过几秒钟的事。
祁枕戈只能呆若木鸡地盯着看,直到长发头首分离,轰隆一声倒了下去。他畏畏地走近鹤卷,不敢往尸体那里看,为避免余光瞄到,头都快别到身后去了。
而鹤卷这边的恐怖程度,给祁枕戈带来的震惊,比身首异处的长发差不了多少。
鹤卷把滞留在耳鼻口中的头发拽了出来,可左眼眶里的头发,因为长发死后,头发无法再回缩,况且头发早已经把眼球整个包裹住,祁枕戈便看着鹤卷生生地把左眼的头发拽了出来,带着眼球一起。
鹤卷痛得五官几乎全都扭曲了,在地上来回打滚,低声嘶吼。
祁枕戈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然后拼命捂着嘴才忍住干呕。
下意识的生理反应他控制不了,正因如此,祁枕戈很难形容他此刻的想法。明明鹤卷跑来救他,但他一想到鹤卷血肉模糊、空空如也的左眼,却觉得恶心。
自我厌弃,逃避的心情瞬间攫紧了他的心脏。
这不是祁枕戈今晚第一次冒出退缩的想法。
坦白说,这次其实是他进入诸神小队这么久,第一次出任务,还是地点不在NO.6的任务。
以往,要么是报名这一步就过不了,被刷下来,要么就是好不容易通过了申请,但临时受伤,还是出不了任务。
所以,在即将离开NO.6的那天晚上,他甚至兴奋地睡不着觉,因为这意味着他终于能大显身手,一举成名了。
虽然不被人看好——任务合格名单一般早一点的话,提前一个月便会公示。当他知道自己通过了,还来不及高兴,便被嵇萱叫走了,虽然他没明说什么,但叮嘱了祁枕戈大半个下午。
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就像X.F.学院的很多人,对受差遣者压根就没有丝毫恐惧。
他还记得有同学对受差遣者的存在不屑一顾,在教室里侃侃而谈——
“如果真和受差遣者对上,我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拽的不可一世,说什么来一个发一个来两个打一双的屁话。”
“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逐刃的防御体系是十三个浮游大陆里最强的,别杞人忧天了,就算受差遣者真出现了,也不关咱们的事儿。”
坦白说,祁枕戈觉得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起初他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基本上都没见过受差遣者,虽然一直进行模拟战斗训练,但是没有人会因为整天进行消防演练、逃生演习,而对生命或者死亡有什么深刻的认知。
嘻嘻哈哈,吵吵闹闹,熙熙攘攘,来来往往,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可现在,还没碰上受差遣者,甚至他连伤也没怎么受,都已经萌生逃走的想法了。
忽然之间,他想到了明由修。他一直都不喜欢明由修,也不能理解他,明明握着一手好牌,但还是打的稀烂,声名狼藉。
祁枕戈这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当时嵇萱说他的心理素质太差,现在的他还尚未具备出任务的能力。
经历了那么多次训练,什么都没发生呢,有什么好怕的?
可再多的虚拟战斗,都只是纸上谈兵,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祁枕戈恍然认识到自己的幼稚、弱小、无能为力。
还是因为他身边有太多太厉害的人,所以以为自己也能独当一面,改变世界,可现实是手上的一根倒刺都能疼得死去活来,因为想是空的,痛是真实的。
鹤卷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不停的起伏,祁枕戈忍不住问道:“你…你既然能向他答命令,为什么不先让他把头发抽出去?”
鹤卷话说不利索:“这个能力,对一个人只能使用一次。”
“你要不跟我一起走。”祁枕戈道。
“什么?”鹤卷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杀了这个人,”祁枕戈不敢往那里看,“克里团怎么还会有你的容身之所。既然如此…你不是还要找你哥哥麽,到了逐刃,我可以帮你找。”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鹤卷不解,“我,为什么要离开?”
“你杀了自己的朋友,他们怎么会放过你?”祁枕戈声音大了起来。
“不是朋友,”鹤卷道,“只是,一起共事。如果非要,说的话,同事而已。”
“杀了他又怎样,这有什么奇怪?”鹤卷有点理解不了,“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要杀我。”
“即使他没动手,我也会先下手为强。”鹤卷顿了顿,“虽然我和他们共事,但你对他们来说是敌人,杀了同事和放走敌人不是一回事儿。”
“至少…让我感谢你的恩情…”祁枕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