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渊起身,忍着身体的僵硬麻痹,缓步走到棺材前,直接掀了棺盖,面不改色,垂眸看着棺材里的那一件衣服,笑了,“母妃昨夜去世,怎可能只剩件衣服?”
衣服沾满鲜血,有被撕扯后留下的缺口。
他早该察觉到的,最近的母妃极少露面,即便出席宴会也是以物掩面。
德妃闭着眼,没有要阻止萧鹤渊的意思,“殿下,那您觉得贵妃她是怎么死的?”
萧鹤渊双唇紧闭,久久给不出答案。皇宫里不可能出现野兽,而且这痕迹……一般的野兽做不到。
德妃没得到回答,起身上前,重新盖好棺盖,“就当她是病死的吧,殿下,早些走,待会就有宫人来钉棺了。”
萧鹤渊一声呵住德妃,“你隐姓埋名留在皇宫是为了什么,母妃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德妃叹了口气,“殿下,为丽涵送行吧,当您真的想要知晓一切的时候,再来找妾身。”
德妃起身,从袖中取出令牌,放到了萧鹤渊的面前。
她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了。
萧鹤渊抬眼,看到了那块和王寅手中一样的令牌,回过神来时,德妃的身影已然消失。
镜央一直候在灵堂外,等待萧鹤渊出来。
跟着镜央的白晓月代替了冬妍的位置,背靠着墙,目光扫过离开的人们,一个又一个,直到许久后撞上了德妃。
这样应该就行了……接下来就等他来找我吧。
白晓月瞪大眼,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笑。
萧鹤渊从灵堂里走出,拿着德妃留下的令牌,脑海里一团乱。
萧鹤渊没想到镜央会来,连忙摆出笑脸,隐去面上愁云,“镜央,你怎么在这?”
镜央上前,不知该如何向萧鹤渊解释白晓月的情况,“殿下,我有一个请求……”
她回过头,却发现白晓月竟没了影。
“诶?白晓月?!”
红墙石砖路,路上宫人匆匆而过,德妃一一点头回应。
回到自己殿中后,德妃止步叹气,“何人?”
白晓月轻盈跃下,脸上挂着瘆人的笑,“见过娘娘,敢问娘娘尊姓大名?”
德妃蹙起眉,手停在袖中,时刻准备抽出九节鞭。
是刚刚在太子妃身边的人,九十九人行派来的吗?
白晓月眼泛寒光,孩童的脸上露出了极不和谐的表情,“我是三席家的人,娘娘。”
德妃垂眸沉思,片刻后决定继续装傻,“什么三席?”
白晓月不慌,瞪大眼,表情越发夸张,诡异的笑声自齿间溢出。
“二十二席大人,对吗?”
归堇身子一颤,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九节鞭。
她为了挽救这一切已经杀了太多人,一个孩子,她下得去手。
“九节鞭,别急嘛,现在就想杀了我?”
归堇的一举一动皆被白晓月看穿,进退两难,她看不透白晓月的意图,但知道一件事……她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一瞬间,鞭头刺破白晓月的手掌,血肉绽开,沿着钢节流下。
白晓月抓住鞭头,不顾刃已深入,挑衅般舔舐掉胳膊上流下的血液。
“好痛啊,二十二席大人!”
归堇用力抽回鞭,带起一片鲜血飞溅,“你是什么人?!”
白晓月抓住手腕,似是在挤出血液,她的表情因疼痛而扭曲,却依旧没收起笑脸,“我很好奇,您藏在皇宫里,是为了做什么?”
【“晓月,你在做什么?”】
脑海中的声音打断了白晓月。
归堇收回九节鞭,“与你无关,退下!”
白晓月收起笑容,眼底飘过一层杀意,“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人在与您合作,是吗?”
归堇被问得一愣,的确有人与她合作,但她从未听说过对方与这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白晓月抹去手上的鲜血,将皮肤上的血痂扣下,重新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不是您的敌人,请放心……暂时。”
“感谢您告知我一切,再会。”
说罢,白晓月行礼作别,将从归堇那看到的一切记在心中。
她摊开掌心,看着伤口处的血液缓缓倒流入体内,亲眼看着血肉自我缝合。
“若是我能早些诞生,您也就不需要安排她在这里了。”
她似在喃喃自语,脸颊红润,眼中溢出的,是对那位的崇拜。
“我对您的情感无人能敌,我才是您最忠实的仆人!”
她沉浸在情感的发泄,直到一阵心声闯入,打扰了她的幻想。
是钟离镜央。
“抱歉,殿下,小妹她很少出府,可能有些害怕,我一没注意就让她跑了。”
镜央慌乱的心跳声传入白晓月耳中,点起她的不满。
唯有钟离镜央她无法取代,她可以担任剧本中的任何角色,可钟离镜央这枚棋子太过特殊,特殊到无人可替。
“阿姐!”白晓月摆出可怜巴巴的表情,小跑到两人面前,“晓月好怕……”
镜央身子一僵,下意识抗拒白晓月的靠近,却在冷静后主动抚上对方的头,“怎么了?”
白晓月也不解释,一个劲地掉眼泪,哭得叫人心疼。
萧鹤渊见状,上前安抚道:“小妹妹,别哭了,大哥哥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听到这,白晓月抽泣几声,缓缓停止哭泣,“见……见过太子殿下。”
镜央不解地看向白晓月。白晓月一向冷淡,就算被用戒尺打也不会掉眼泪,镜央想象不出什么事可以让她哭成这样。
萧鹤渊笑了笑,微微眯起的眼中满是疲惫,他现在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寝殿,去期盼王寅的归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自己最信任的人不在身边。
一滴泪水悄然落下。
萧鹤渊急忙捂住脸,用手悄悄蹭去泪痕,“我有点累,想休息会……镜央,能麻烦你找人帮忙收拾吗?我们该回府了。”
白晓月看着萧鹤渊,掏出一颗糖丸递给他,“给,糖。”
萧鹤渊一愣,笑着接下糖。
就在萧鹤渊想着,白晓月真是个好孩子时,镜央已经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她该如何跟萧鹤渊解释,这白晓月其实已经十四岁了,只是外表看着年纪小而已。
要不……干脆就不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