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席,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杨钰鑫。
“还有别的问题吗?”俞落歪头看向姜行。
他笑得灿烂,似冬日暖阳。剑眉舒展,一双粗大的手十指交叉,托起那张俊俏的脸,期待姜行继续向他索取答案。
“大家主。”姜行呼唤俞落,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下去。姜行想问俞落,事情结束后他有什么打算。
但俞落真的能离开这里吗?
“嗯?”
姜行望着俞落那张没有多少岁月痕迹的脸,忽地向他伸出手。姜行指节细长,蹭过俞落的手,抚上俞落脸颊的刹那,指节微颤,缓缓收拢,将俞落的脸完全收到自己手中。
罢了,就当他是可怜这个孩子吧。
“您要好好休息。”
俞落没有回应,他没有想到姜行会抚摸他的脸,也没有想到他的手会如此的温暖,几乎叫他松懈下来。
俞落抓住理智,从温暖中抽离,朝着姜行露出狡黠的笑,“姜叔,我爱你。”
“大家主,这种玩笑不好笑。”
姜行的手指抚过俞落的眼角。
“您的眼睛会说真话。”
俞落故作失落的模样,抽出一只手盖在姜行的手背上,学着邀功的猫儿,主动蹭过姜行的手心。
“我还好奇你的反应呢。”
“我是您的棋子,您想拉拢我的意图太明显了。”姜行没有抽出手,顺应俞落的动作,享受着这一小会的温情。
俞落无心,但姜行有心。他从同情俞落开始,就已经走入了俞落的陷阱,一步步堕入深渊。
同情再到怜爱,被迫服从后加上一点自由,回过神来时姜行已经陷了进去。借以保护的名义进行肢体接触,一步步击破他的心里防线。
俞落想的或许只是要如何戏弄姜行,将他的内心摧残,再用低廉的代价换取他的信任和依赖。
俞落说对了,九十九人行的家伙多少都沾点背德。
“那姜叔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美人。”
“钟离镜央那样的?”
“我喜欢比她还美的美人。”姜行想收回手。垂落之际,俞落突然抓住姜行的手腕,强迫他将手留在了半空中。
“她是全京城最美的人,你上哪找比她美的?”俞落眉眼带笑,眼底却泛起寒光,发出一阵嗔笑。
“大家主,每个人对美的定义都有差异。”
“比如?”
“大家主,玩笑要适度,我们都是男子,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俞落为他创造了一个只有俞落可以让他依靠的环境,但不代表他就一定要依靠俞落。
姜行是练家子,力气比俞落大,在力量的较量下很轻松地占据了优势地位。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大家主,我……”
俞落突然松了力,整个人借机往前,凑到了姜行的面前,将他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
“如果你不喜欢男人,你早就该推开我。”
俞落说的没错,他的观察也的确细致。姜行就是喜欢男人,沾染了背德风气。
“因为您是大家主,我不能反抗您。”姜行在心里骂了俞落无数句,骂到怒火灼烧,却仍烧不尽自己对俞落莫名的好感。
“那你为什么会想安慰我?”俞落能看出姜行眼里的怜悯,他想要利用这份心情,却低估了姜行的意志力。
“因为我可怜您,觉得您可悲至极。”姜行不甘示弱,用力甩开了俞落的手。
“您可以放我走,可以用花言巧语来欺骗我,但无论您作何选择,您永远都是大家主。”
“以身入局者,岂可妄图离局?”
姜行看不透俞落,俞落也不愿说透。姜行可怜他,怜他身居高位被云雾遮眼,怜他只身入局孤苦无依,怜他无情无义难得真情流露。
由同情和激情燃起的爱意可以长久,但绝不会烧尽他的理智。
“我为局而生,为何要离局?”
“美人相!”俞落突然朝着墙壁低吼,唤出美人相。
“何事?”
姜行猛地收住话,将不安和怒火悉数吞下。他们被监视着,一举一动都必须小心。
“倒杯茶。”俞落说完,捏起姜行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这吻又凶又狠,几乎能说是撕咬,血腥味在两人口中四散,渗入喉腔。
姜行皱起眉,短暂的愣神后不甘示弱地回应起对方,将所有的不满全都发泄在这个吻上。
纠缠下来,反而是俞落渐渐落了下风,被姜行占据主导权。
姜行正想脱离,却被俞落按住了头,被迫继续这个吻。
没有情感,没有暧昧,更像是唇齿斗争,争出你死我活。
疼痛酥麻,两人都需要短暂的休息。
“你胆子大了。”
“因为您是人,因为您只是一个人。”
仙鬼同行,缠根血梦,至今难忘。杀到麻木,恐惧到极点。在这个组织里,你只有疯这一个选择。
俞落只是一介血肉之躯,怎能与那些仙鬼相比?
“大家主,可别忘了,牠们要取我的血。”姜行舔舐过嘴角留下的血迹,嘲讽俞落的不慎。
“他们要取的不是血吧。”
这次,俞落被姜行看透了。
“是我要取。”俞落眼泛怒火,毫无情/欲。
一吻再次落下,这一次两人的攻势更加猛烈,流血的嘴唇,发麻的舌头,齿间腥香满溢。
美人相淡定地为两人倒好茶,随即隐去身躯,将空间留给了两人缠斗。
“像是在打架。”美人相向凌芒汇报道。
“打架?”凌芒垂首,头在脖子上无力地晃了晃,再一仰,露出金黄的眼。
“姜行和俞落?”
“嗯?”
凌芒望着头顶岩壁,完全想象不出两人打架的模样。
“罢了罢了,还没拿到二十三席的玉佩吗?”
“姜行手里有……”美人相正说着,牠的嘴角却突然裂开,似是被人扯烂了嘴,说的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几番挣扎后牠恢复原型,重新说出了未说完的话,“玉佩在姜行手里。”
“你的肉身到哪去了?”凌芒捕捉到美人相方才的异常,猛地凑到美人相面前,利爪刺入牠的身躯,使牠化作雾气散去,只留下一节金枝。
美人的指尖刺入面具,被对方的血肉染红,任滴落的鲜血在她的衣袖绽放成花,她全然不顾。
“不准说。”她撕裂了对方的嘴角,用法术强行控制了对方的分身。撕裂出的伤口处生出金枝,吮吸四溢的鲜血,向外向上,繁荣生长。
“美人相,”记梦笑得狰狞,迎着鲜血吻在了对方的面具上,“现在开始,我们一起等死吧。”
“你不能死……”美人相仿佛没有痛觉,牠没有任何动作上的回应,只会木愣地重复着这句话,放纵金枝蚕食牠的身躯,直至皮肉化为枯骨。
“已经够了,我们都得死!”记梦松开已然没了生息的美人相。
但新的血肉还会诞生,直到本源被摧毁前,循环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