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家中老母疾病缠身,希望殿下允许我告假返乡。”般若简单行礼,眼底似有一层阴霾,叫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萧鹤渊微微抬眼,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说:“告假回苍州的理由也该换了……你把镜央也一道带去吧,她跟我说想去苍州转转。”
“领命。”般若俯首行礼。
见般若离去,萧鹤渊放下笔,揉了揉紧皱的眉心。
萧鹤渊撇了眼一旁自己对般若的调查记录,已经积累了好几年。他不想怀疑般若,但一想到般若和父皇的关系,他就心里一阵揪痛。
般若救驾有功,得赏赐入宫,一直被萧云养在宫中,如今还被封了个有名无实的亲王。此等殊荣,你说般若是他的亲哥他都信。
父皇安排般若在他身边,在他看来,父皇的意图非常明显——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要他成为一个安分守己的太子。
这厚厚的调查记录,仍无法叫他宽心。特别是般若每年惯例的告假返乡,这段时间里般若做了什么无处可查,很难让他不起疑心。
可在疑心的同时,他心底里的另一种情感又在告诉他,要相信般若……折磨,实在是折磨。
大雪纷纷而下,行人匆匆避雪归家。萧鹤渊离开书房,望向纷纷白雪,伸手去接。雪落到他手中,不一会便化成了水滴。
“露华凝,寒月清。”
富丽堂皇的府邸中,两人对坐较量棋艺。黑子步步如刀锋,但落子急躁。白子沉稳布局,引黑子落入陷阱,胜负明了。
“啊,你就不能让让我吗?”晏林初懊恼地抓着头发。他虽棋艺不精,但也能看出自己必败无疑。
李辰轩将棋子收回,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下却满是笑意,“让你黑子,还不够吗?”
晏林初嘟囔着道:“你一个商人,下棋那么厉害有用吗?”
“有时会遇到颇有雅致的客人,我便以棋会友,这样往往会让交易进行更加顺利。”
听了李辰轩的话,晏林初捏起黑子在棋盘上移了移,“我老觉得你和我交好是因为我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和商人做朋友真累。”
“和七仙中唯一的人仙成为好友本就是一件妙事。”李辰轩轻抿一口茶水,双眼垂下。
“谁信你啊……你眼里除了钱就是钱,上次跟你借钱,你第二天就给我算好了要归还的利息。”
“你要是不提我都忘了,你似乎连本金都没……”
李辰轩还没说完,晏林初猛地爆发出一阵咳嗽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咳咳……明天保证还,但能不能先不还利息……”
李辰轩抬眼看着晏林初乖巧坐好的模样,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翘起。
晏林初生得白净,性子急,一急起来那张脸就跟着涨红,冷静下来还会剩点点微红在脸颊上。他生性洒脱,不行医时头发也随意地披散在身上,他每做一个动作,秀发就会跟着飘动,将草药香飘洒到空气中。
和晏林初不同,李辰轩举止言谈优雅沉稳,表情也不像晏林初那样多变。但他的身上……的确是一股熏香都挡不住的铜臭味。
“都依你,不过……欠久了就得重新算利息了。”
“别啊,李辰轩,我和你关系这么好,你也不缺我这点钱……”
“那可不行,是你说我眼里只有钱的。”
“啧……你下次再找我看病,我绝对要给你配个毒药。”
“那就没人借你钱了。”
晏林初刚想回复,却被一股寒意堵住了嘴。他转过头,看见了出现在不远处的美人相。
“是常客。”晏林初弓起身子,手肘撑在腿上,用手拖住腮,斜眼看向来者。
李辰轩放下茶杯,将茶杯牢牢按在桌面上,不再发言。
“大家主召集各席开会。”
“大家主召集各席开会。”个子小巧的美人相抱着琵琶,混在乐师当中,与需要被通知的女子擦肩而过。
女子一袭红色舞服在舞女中格外亮眼,露出的肌肤雪白光滑,在昏黄的烛光下让人浮想翩翩,“真是麻烦……不过有理由找素素姐做衣服了。”
第十五席,明江怡。
“素素姐!”结束表演的明江怡直接脱离舞女的队伍,一蹦一跳地来到秦素素身旁,柔若无骨,整个人靠在对方身上。
秦素素听见了她的声,提前把针收好,“你啊,我在缝衣服,要是待会刺着你这娇嫩的皮肤怎么办?”
“刺着又不会怎样,再说了,我看着的呢,不会刺到的。”
第十二席,秦素素。
“素素姐,刚刚美人相来了。”
“嗯?”秦素素的脸忽地阴了下去,脸上的笑变得僵硬,甚至带了些恐惧。
“要开会了……真不知道我们去参会做什么,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谁也不知道大家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去为好。”秦素素随手将一块剪好的布搭在明江怡头上,掩去她头上的饰品,凸显出她那双明亮的眼睛。
明江怡注意到她颤抖的手,轻轻将其握住,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对方。
太子府上,镜央正闲来无事在府里闲逛,冬妍随行其后。
“太子妃娘娘。”年迈的管家小跑着来到镜央面前,向她行礼。
“不必如此匆忙,怎么了?”
“太子殿下吩咐,殿下公务繁忙,恐无法陪您去苍州,但般若大人正好要告假返乡,就安排般若大人送您去苍州。”
般若?镜央一直都很好奇般若的身份。他身为太子的侍卫,却时常在自由活动,甚至可以说很少见到他在太子身旁。
“那真是……有些可惜。”镜央刚想庆祝,就想到萧鹤渊不能一起前去,表现得太高兴肯定会被冬妍注意到。
实际上,她身后的冬妍早就注意到了。
为什么她要做这么累的事……太子殿下是真的无聊,明明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直接说明白的话会方便很多。
啊,她好累,感觉就像是在带两个小孩。般若那家伙也是,总是把活丢给她。
麻烦……
“冬妍,你知道多少关于般若的事?”镜央微微抬头看向冬妍。
“回娘娘,不多……他是皇上安排给太子殿下的护卫,皇上在苍州巡游时遇到刺客,被他救下,因而得到了入宫的机会。”
想从她这里得到信息吗?很可惜的是她和般若不算熟,问她等于白问。镜央在她眼里就是个故作聪明的小孩,很多小动作一眼就能被发现。
“那冬妍你呢?”镜央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冬妍别开头,“小的只是一介婢女,没什么可以说的。”
“如果你一直都是婢女,你对我的态度就不该是这样,而且……你的礼数和般若一样,都有些薄弱。”
镜央说的没错。般若是平民出生,有皇上恩赐,且和萧鹤渊自小生活在一起,他礼教意识缺失跟萧鹤渊的纵容有很大关系。但冬妍就不是了。如果太子府上下所有婢女都和她一样那就能说是萧鹤渊管教习惯,但只有她是这样。
“娘娘,我会改善态度的。”冬妍默默回避了这个问题。
她就不能少点问题吗?真是聒噪的家伙。
“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这个态度挺好的。”镜央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给她。
冬妍肯定知道些什么!镜央这么想着,想尽办法拉近和冬妍的关系。
“娘娘,有什么您还是问太子殿下吧,小的只是一介婢女。”
已经多久没有人跟她说这么多话了?稍微有些吵闹了,还是想办法让她安静点吧。
反正……镜央对她态度好,多半是为了从她这套话。
为了不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她决不能违背那人的命令……
大牢暗无天日,只有点点烛光摇曳,却也找不到坐在角落里的那人。
“齐贺,饭菜给你放这了。”狱卒将饭菜放到牢房中。
齐贺背过身去,一动不动。
刚送完饭,一个新来的狱卒就撞了撞另一位狱卒的肩膀,“喂,这齐贺都老了,还关着他做甚?”
“放了他,陛下不放心,杀了他苍州百姓就要闹。苍州繁华,又是在边界,小心应对为上。”
老狱卒分析得头头是道,小狱卒听得津津有味。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身后被关押着的“齐贺”,在他那糟乱的头发下是一张被全白面具遮挡的脸。
马车行驶在繁华的街市中,马蹄声被人群的吆喝声淹没。
“苍州这么繁华的吗?”镜央掀开马车的帘子,瞬间被街市的繁荣吸引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