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妈的,就你这小东西还敢咬我!……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打死它!”气急败坏的、蛆虫一样的男人,一边倒退着往身后的男人堆里躲,一边笨拙地跳着脚躲避着小狗的进攻,挪了位的五官仿佛是一盆凝结的猪血上被调皮孩子胡乱戳的几个孔。
“放肆!”羽飞脱口而出的呵斥犹如一道定身符咒,镇住了所有人。
“来,小汪汪。”随后,羽飞蹲下身子,旁若无人地伸出双手召唤那只颇通人性的小可爱,那小狗倒象和他极为熟识,闻唤立马识趣地跑了回来。
“你他妈是谁呀,你!”最先醒悟过来的年轻男人抬起短粗的胳膊、伸出胖嘟嘟的食指指着羽飞,嘴巴一张露出了满口脏兮兮的黄牙,“还没和你小子算账呢,你他妈倒横上了。来!——”说着话把手猛地一挥,仿佛身侧簇拥的不是‘拳棒相加’的寥寥几人,而是荷枪实弹的千军万马,“弟兄们!上!先揍他一顿再说!”
“室内空间有限,等对方一拥而上,吃亏的绝对是自己。”羽飞识忖一定,不等那几个壮汉形成合围之势,飞起一脚将率先扑到眼前的打手踢了一个跟头,紧跟着就是一个龙腾。刹时,携风带雨的羽飞就像一朵乌云将“别具一格”的青年男子牢牢照定,等几个汉子缓过神来之时,那男子早已成了羽飞的猎物。
“我劝你们几个立马远远地离开这儿,让我们俩好好地说会儿话。……听到没有!”羽飞边说边手下暗暗用力,矮胖男子立时便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我说,你也别老是鬼哭狼嚎的,他们哥几个在等着你的命令呢,你倒是发话呀!”
“大爷!饶命……”
“嗯?——”
“哎哟!大爷,疼疼疼!哎哟、哎哟,大爷!……你们几个还他妈的……哎哟……快按这位大爷吩咐的滚蛋,……他妈的,快滚!哎哟……大爷,您轻点儿……您老别和我一般见识,求您老放了我吧,这屋里的银子全是您的!哎——哟,我的妈哎,可疼死我了。”同样还是龇牙咧嘴,但与刚进门时相比已是天壤之别。
那几个壮汉闻言立马争先恐后的向外逃去,给人的感觉就象是终于有机会可以脱离魔鬼的羁绊似的。
等那一阵杂乱无章的喧闹远远地消失之后,羽飞腾出一只手牢牢抓定矮胖男子,稍稍用力一提,这个比自己重约一倍的男子的双脚已虚离了地面,不待他作出反应,继而以一条腿为轴将身一拧早已和矮胖男子换了个个儿。接着,羽飞在放手的同时轻轻一推,这个满嘴臭气的男子就象一头冰面上的肥猪,“跐溜”一下被送出去了好远。
没想到,短胳膊短腿的青年男子在吃惊之余整个人竟然可以做到不同于一般的“敏捷”:他的身形还未稳定住,便深深地弯下了腰,连带的将屁股撅得老高,尽力探着双臂,好让随着脚步在地上“划拉”的两只手不那么吃力。
这位深得插秧农人真传的男子虽说四肢不停,嘴巴却也不愿闲着:“大爷!您一定是财神爷现世,您一来财气也如影随形。您看!才这个点儿,进项可真不少!大爷,这些权当是我孝敬您的。啊,呸!您看我这嘴,”说到此,他身形不变竟然腾出手利索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子,“大爷,这些本来就应当是您的……呦!大爷,您看这个银子的成色,简直是……”
羽飞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会被人误会成打家劫舍之人,又见眼前的这个龌龊之人无时无刻不流露出对金钱所怀有的极其深厚的“感情”,于是冷冷地打断他:“我一不是明火执仗的‘强盗大爷’!,二不是你父亲的哥哥‘伯父、大爷’,你这样‘大爷、大爷’的,我可承受不起。”
“你不是……?”五短三粗的青年蓦然抬起头来现出了一脸的疑惑,“那你是谁?……你到这里干什么!这里岂是尔等说来就来的地方!”刚刚还奴颜婢膝的一个人转瞬之间变成了另一副嘴脸,他的腰杆早已挺得笔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不是吓唬你们,我歪歪嘴就能把你俩投入大牢!……哼!一看你们俩就是外地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消费完付过账没有啊,赶紧的,结了账哪来的回哪去!”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傲然的往桌子的地方踱步。殊不知,他这种曲一臂于胸前故作不屑一顾的姿态和一只成了精的残疾母猪没什么区别。
哪知,善变青年的一席话竟然勾起了羽飞对他的兴趣:莫不是此地官府要员来他这里,被他识破留着把柄在手里?不过,此话毕竟不好开口,于是不由改口戏谑道:“这么说来,你同官府中人私交不浅?”
“非也!”男子竟然摇头晃脑、一脸的洋洋自得。
羽飞当下心中一惊,不自觉的声音高了一个八度:“你这种生意竟同官府中人合作经营!”
“非也!非也!非——也!”青年一本正经的拿腔作势起来,“你给我听好喽:在此地,我即官府、官府即我。实话告诉你,我乃此间里正!”
“什么?!”羽飞闻言差点儿笑出声来,“好大的‘官’!你差点儿把我吓出病来。”
青年男子长相“偏执”,脑子的器官发育并没有欠缺之处。故而,他很轻易的就觉察出了羽飞的轻佻。
“哼!”他先是用一声轻蔑的感叹来回应这个陌生人的不敬,紧接着用十分严肃的腔调说道:“怎么着,瞧不起我们基层的公门中人?给你们普及一下,我们不光是抽丁捐派,我们还有维护治安的权利,对付你们这些刁民,‘哼!’,只要我给你们安个‘别有用心、有违国家安定’的帽子,你们俩的余生就算是完了,‘嘿嘿’,只要我愿意,流放你们到蛮荒之地都不在话下。”
“你信不信小爷现在就能完结你的余生!”这个无耻的蛀虫无意之中点燃了羽飞心底的怒火,他猛的一窜,又重新站到了这个无赖的面前。
青年男子再一次被深深地惊吓到了,他半张着嘴,一双不大的眼睛傻愣愣地望着这个仅仅一桌之隔、杀气腾腾的小伙子,要坐还未坐下的身子就如同内急拉到□□里那样半蹲着。
不只是他,就连对面墙壁位置处的小胡也早已直了眼。这个一会儿还文雅帅气、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煞星的年轻王爷,将他的那颗原本还算坚强的心脏震惊的砰砰乱跳。此时,他的脸已经变了颜色,嘴巴紧紧地抿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仿佛一张嘴,那该死的、不受控制的小心脏会蹦出来似的。
“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什么!听到没有!”羽飞盯着那颗呆滞的眼一字一句地呵道。
矮胖男子僵滞着脸连连点头,连一点杂音都不敢发出。
“你叫什么名字,想活命吗?!”
“当然,我的爷小人当然想活命。”男子急切地开了口,“爷,小人名叫楚升”。
“楚升?……‘畜生’!这名倒也符合你的本性。”羽飞不自觉的嘴角上扬,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轻松起来,“‘畜生’,现在你立即去把那扇门打开。”
尽管羽飞可以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恶意曲解,刚刚恢复过来的小胡却不管不顾的大笑起来。
原本如丈二和尚般不明小胡发笑原因的楚升正一脸疑惑地望向这个“张牙舞爪”的少年,冷不防被羽飞后面的话惊得一个激灵。
他基本上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羽飞身前:“爷,大爷!那里没有门!哦,不!……都怪我懒省劲,没有立马把柜子挪回去。……我、我不是这意思……我的爷!我的亲爷爷!你老发发善心,我可不想死啊!……你要什么都行,只要不提那扇门……”他一边狠狠地扇着自己的嘴巴,一边声泪俱下,好像突然迷失了心智。
羽飞看着语无伦次、动作几近癫狂的楚升,愈发断定那门后一定有什么异乎寻常的秘密:“打开它!”他的声音坚定中充斥着冷酷无情,不但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让人冷彻心扉的绝望。
楚升一瞬间安静下来,他瘫坐在地上、仰着头,木然地看着这个犹如鬼差一般的神秘人:“你杀了我吧。”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出奇的平静,“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你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