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静谧无言,墨染的目光悄悄落在身旁路沉慕的睡颜上,她用口型示意空姐拿来两条毯子。一条搭在了自己肩头,另一条,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决定等路沉慕睡得再沉些时,再偷偷为她盖上。
方才初见时的那股喜悦,此刻已慢慢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缕缕的紧张悄然爬上心头。她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身旁沉睡的人。一安静下来,感冒又开始侵扰,喉咙处痒痒的,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有无数只小手在挠,她只能频频抬手,将水杯送至唇边,小口小口地抿着,试图压下那股想要咳嗽的冲动。实在忍不住了,也只是用手紧紧捂住嘴,压抑着,极小声地咳上一两声。
虽然因为生病,浑身疲惫难受,但她却不舍得休息,时不时地,她的目光总是会偷偷落在身边人身上。安静沉睡的侧脸,好看得让她的心跳无法平息,光洁饱满的额头,宛如羊脂玉般温润;挺秀的鼻梁,恰到好处地增添了几分英气;线条流畅的下颌,勾勒出柔美的弧度;微微闭合的双唇,像是藏着世间最诱人的秘密,散发着别样的吸引力。窗外,晨曦宛如薄纱,洒落在她的面庞,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就连脸上那细细的绒毛,都在光线中闪烁着微光。睡梦中的路沉慕,褪去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恬静而温柔,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墨染起初还只是小心翼翼地偷瞄,到后来,已然是明目张胆地凝视,满心满眼都是沉醉。
直到一晚没睡的困意不停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墨染才终于侧身对着路沉慕,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入睡之前,她不忘将那条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了路沉慕身上。
路沉慕是被几声压抑得近乎破碎的咳嗽声唤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最先瞥见的是身上盖着的毯子,而后,她微微转头,便看见墨染已然睡熟,侧脸对着自己,脑袋微微低垂,略张着的双唇随着呼吸,轻轻地、几不可察地开合着。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紧皱起,时不时便咳嗽几声,双手紧紧攥着毛毯,置于胸前,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隐隐透出的病容,像春日里被雨打湿的娇花,惹人怜惜,楚楚可怜。
路沉慕心底轻叹一声,想着她怕是真被吓坏了,连睡梦中都摆出这般防卫的姿势。她不动声色地抬眸,环顾四周,见无人留意这边,便轻轻抬手,结了个印,缓缓覆上墨染的额头,口中轻声默念净心神咒:“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如此反复三遍,才慢慢收回手。又微微倾身,扶正了墨染的脑袋,让她能睡得舒坦些。
在路沉慕的安抚下,墨染的神情渐渐舒缓,原本攥紧的双手,也慢慢松开。
这一觉,墨染睡得无比满足。直至客舱内渐渐喧闹起来,她才悠悠转醒。原来,航班已然降落在影视城附近的省会机场。此时,客舱里的大部分乘客都已起身,在行李架前忙碌地翻找着行李。墨染轻手轻脚地整理了一下睡乱的头发,又抚平身上衣服的褶皱,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偷偷转身,检查着妆容。
路沉慕此刻正垂眸盯着手机屏幕,逐一查收飞行期间的消息,挑出几条紧要的,迅速回复。处理完毕后,她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余光却似有若无地留意着身旁人的一举一动。见墨染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心底不禁泛起一丝笑意,这小姑娘,还真是在意自己的形象,整理就整理呗,还非得背着她,生怕被她看见了似的。
机舱门缓缓打开,路沉慕利落地收起手机,拿起手包,起身大步朝外走去,丝毫没有等人的意思。墨染见状,也赶忙起身,紧紧跟在路沉慕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出机舱。
路沉慕径直走到航站楼,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何杰坐在经济舱,还没出来。她不紧不慢地戴上墨镜,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墨镜遮住了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掩不住她周身散发出的疏离感。她微微侧头,目光透过墨镜的镜片,淡淡地扫了一眼航站楼内熙熙攘攘的人群。
墨染瞅准这个能与路沉慕多相处片刻的机会,快走几步,来到她身边。她的心跳微微加快,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挑起话题。
“路老师,你之前来过这个西北影视基地吗?” 墨染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路沉慕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并没有因为她的提问而有所波动。她微微颔首,声音冷淡而简短:“来过。”
墨染抿了抿唇,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追问:“那你是经常来吗?”
“不经常。” 路沉慕的回答依旧简洁,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墨染的手指微微收紧,指甲轻轻掐进掌心。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那你在飞机上休息好了吗?”
“还行。” 路沉慕的回答依旧冷淡,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墨染感到一阵无力,但她还是不肯放弃。她咬了咬下唇,试探性地问道:“昨天是有事情回市里了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