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墨染终于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张承载着自由与期待的出院证明,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它,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满心的欢喜如同夏日里竞相绽放的繁花,层层叠叠,几乎要满溢出来。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在外漂泊许久、终于觅得归巢之路的小鸟,满心满眼都盼望着能快点飞回民宿,去见路沉慕。
然而,现实却毫不留情地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将她心头那炽热的火焰瞬间扑灭。她满怀憧憬地踏入民宿,却没有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剧组人员的回答,更是让她仅存的火星也燃尽,“路老师有事,下午已经回市里了,明天一早再跟我们在机场集合。”平淡无奇的语调,在她听来却是世界上最冰冷的宣判。
从期待的巅峰,到失望的谷底,仅仅一瞬间,路沉慕总能这般轻易地牵动她的喜怒哀乐。墨染像是一只被霜打蔫了的花朵,耷拉着脑袋,脚步拖沓而沉重,像只无家可归、迷失在街头的小狗。毛助理在一旁看着她这可怜模样,却也实在是无计可施,只能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她按时吃药,晚上先好好休息。
夜深了,窗外的世界被浓稠的黑暗吞噬,万籁俱寂,偶尔传来几声远处的犬吠,更衬得夜的寂静深沉。墨染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望着天花板,白天在医院睡多了的她此刻毫无睡意。四周静谧得如同真空一般,她的思绪却仿若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她的理智,乱成了一团怎么也理不清的麻。心中诸多谜题,像一张张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大网,将她紧紧困在其中,动弹不得:“救自己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到底是凭借着怎样神奇的本领精准地找到她的?昨晚那种危险,会不会再度降临?还有那一直佩戴在身上的吊坠,为什么这次却好似完全失效了?”这一个个问题如同鬼魅一般,在她脑海中萦绕不散,挥之不去。
种种繁杂的念头思来想去最后只剩下了路沉慕一个,她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问自己,“路沉慕是不是真的厌恶自己?为什么她总是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稍稍穿透这堵无形的高墙,哪怕只是走进她的视线范围之内,让她多看自己一眼呢?”她满心狐疑,“今天路沉慕是真的忙得抽不开身吗?还是其实压根就不在意她,甚至连同事间最基本的客套都懒得伪装,就这样赤裸裸地将冷漠摆在她面前。”虽说在这之前,她早就已经理智地告诫自己,不该对路沉慕生出多余的贪念,可当真正面对这份冷漠时,心里还是止不住地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难受,那酸涩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至全身,让她痛苦不已。
心情在这无尽的思绪里起起伏伏,像置身波涛汹涌的海面,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危险。墨染伸手打开手机,点击进剧组群聊,眼神很快锁定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头像。一条窄窄的山野小路,微信名就简简单单 “路沉慕”三个字。自打加群起,她不知多少次在深夜里,点开路沉慕的头像,手指悬在添加好友的按钮上方,却始终没勇气按下,只能像现在这样,偷偷地瞧着,默默地想念,任由那份情愫在心底肆意生长。
一夜未眠,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却没能驱散墨染心头的阴霾。第二天,她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像是被一团浓重的雾气笼罩,喉咙像被砂纸打磨过般干涩疼痛,显然感冒更严重了。可一想到今天大概率能见到路沉慕,她还是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决定精心梳妆打扮一番。
她站在镜子前,将一头如瀑长发全盘起,露出雪白的天鹅颈,接着,她精心挑了条淡蓝色连衣裙,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细腻白皙,吹弹可破。微微收腰的设计,巧妙地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曲线,再配上一双精致的高跟鞋,瞬间让她整个人显得高挑动人,气质出众。最后,她戴上一条碎钻项链,那细碎的钻石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光,低调又不失精致,恰到好处地填补了颈间空白。她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拿起口红,轻轻涂抹,苍白的唇色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娇艳欲滴的色泽,不仔细看是看不出一点病容的。
毛助理早就把行李收拾得妥妥当当,安静地在一旁等着她。墨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焕发,跟着毛助理一起下楼。楼下,几个正在搬行李的剧组工作人员无意间一抬头,看见墨染的瞬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定在原地,看直了眼。好美!直到被身旁同事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小声提醒,发呆的人才如梦初醒,赶忙手忙脚乱地继续搬设备,可眼神却还是时不时偷瞄她几眼。
墨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她径直走向客厅,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眼神却有些游离。终于,耐心等到剧组人员收拾完毕,一行人浩浩荡荡一同前往市区机场。
一路上,墨染的心始终悬着,因为没想到,平时顺畅的机场高速,今天竟然有些拥堵。车子走走停停,等墨染和毛助理火急火燎地赶到登机口时,登机广播已经在催促登机了。
墨染心急如焚,脚下的步子迈得飞快,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向登机口。好在,她们终于在最后一刻赶上了,成为了最后登机的乘客。
一进机舱,墨染的目光便急切地扫向每一个座位,下一秒,她脸上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她看到她的座位竟然挨着路沉慕!从昨晚到此刻一直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就像是被一阵狂风席卷而空,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连带着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朝着第一排空位走去。
路沉慕昨晚在晚宴上应酬不断,这会儿宿醉的头疼如同紧箍咒一般,一阵阵地袭来,疼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疲惫地想拿出眼罩,满心想着赶紧睡一觉,好缓解这要命的头疼。就在这时,机舱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她抬眼望去,这一望,目光便直直地定住了,就见墨染俏生生地出现在机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