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于卡关,接下来的日子,白珍珠难得在家里安分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平静悠闲的生活被一个消息搅乱:他的母上大人即将从国外回来。
白珍珠的母亲文菘蓝,是一位名声斐然、享誉国内外的芭蕾舞蹈家。
在白珍珠有限的了解范围内,自己父母最初的结缘,起于一场慈善拍卖会。
据说在那一晚,担任知名舞团首席的文菘蓝为了舞团募捐而登台,最后在一支《天鹅之死》中折翼谢幕。
坐在台下的白川海,彼时白手起家初露头角,为结识人脉参加了那场慈善晚会,原本并无参与竞拍的打算。然而,对文菘蓝的一见钟情,打破了他的计划。
天鹅公主与金融新贵的结合,一时间传为佳话。
而在十年后,两人的婚姻正式宣告破裂,也引得不少人唏嘘。
文菘蓝没有争取孩子的抚养权,最后白珍珠被判归由父亲抚养。
随着年岁渐长,结束舞台生涯的文菘蓝升任成为剧院总监,负责剧目排演、人才选拔等核心要职。出于工作需要,她常年奔波于国外,即使偶尔空闲也基本在欧洲定居,很少回国。
这一次也只是临到年关,她才从巡演间隙里抽空飞回来一天,因为要带白珍珠去扫墓。
白珍珠升上小学没多久后,他的外公和外婆便相继因病去世了。在那个他尚未理解“死亡”的年纪,这两位陪伴他度过童年大部分时光的老人,像雾一样地消散在了他的世界里。
一直到他九岁那一年——在他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故意把自己的小腿摔骨折的那一年。
那年的某一天,白珍珠才突然之间理解到了:原来,一个人的死亡所造成的影响,并不仅仅只是“不用每天再被抓着背成语词典了”,而是悲伤痛苦的。
从那一年起,白珍珠再也没有做过故意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觉得,这应该算是一种成长。
可惜,光是这种程度的成长,还远远不足以修补双亲的婚姻裂痕。
就在白珍珠自我评价变得懂事不少的同一年,他别无选择地变成了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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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拉开后座车门,就看见了独属于白明明的那副贼眉鼠眼,白珍珠立刻脚步一转,准备改去坐副驾驶。
看出他的意图,白明明第一时间打消了他的念头:“那是文阿姨的座位~”
白珍珠只好忍辱负重,在死对头的身边落座,强行无视掉她,只问候了开车的许舒君:“小婶婶。”
在文菘蓝离异之后,她与前夫这边的亲戚都渐渐疏远了,唯有许舒君始终跟她保持着亲密联系。即使如今常年见不到面,也没有让两人的多年情谊受影响。许舒君每年都会不时出国,特意去支持文菘蓝负责的巡演。
就连这次她临时要回国的消息,白珍珠都是从许舒君那里听说的。
当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小婶婶关系好,他对此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可是……白明明为什么也要跟着过来?
白珍珠这就不理解了。
而更让他费解的是,在车启动开往机场的这一路上,白明明都高强度地向自己投来一种特别阴险的目光……白珍珠没能读懂那种目光的象征含义,只是直觉其后绝非善意。
优雅自然地微侧过脸,白珍珠装作往车外看风景,实则不着痕迹地悄悄借由车窗玻璃的倒影,检查自己身上。
今天他选的是一套乖巧look,牛角扣的奶黄色短款棉袄,里面是一件低圆领羊绒毛衣,露出漂亮的脖颈线条。灰粉色的毛线帽压住微翘的发梢,往肩膀下方坠下两个绒球,还有他特意又翻找出来的那个珍珠贝母发夹,被歪歪扣在折起的帽沿上。
完全没毛病。
白明明别说有嘲笑他的资格了,但凡能向他偷师到一点皮毛就偷着乐吧。就她那穿搭水平,白珍珠压根懒得评价。
那这样说来,发生什么事了?
到底是什么让白明明在自己面前,竟然胆敢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白珍珠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开启头脑风暴。
过去这几天里,他跟白明明根本没见过面——
在他住院期间,她当然不可能有来探望过他。
而在他出院后这两天,因为叶流冰不在,她当然也没有理由再来找过他。
也就是说,两人之间最后一次产生交集,还是在他高烧到昏过去那天。
难道是自己“生病了不知道吃药”,这一行为引起了她的嘲笑?
又一次从车窗倒影里接收到那道不怀好意的阴险目光,白珍珠断然否决掉了这种可能——这绝对不值得让她嘲笑到如此频率!
不过想到这里,突然之间,有件一直被白珍珠忽视了的事情,慢悠悠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轮廓。
那天失去意识之前,他能回忆起的最后一个画面里,自己好像是……朝着白明明扑了过去?
然而,就她现在这副对他毫无敬畏之心的表现看来,他应该是并没能够如预期那般施展自己的反派大计,扼住她命运的咽喉。
难道是他出师未捷身先死,半路就扑街了?抑或是手脚无力之下,被她轻松制服?
……可恶啊,一点都想不起来。
但是无所谓,他的备忘录会出手。
【私の心,UNLOCK!小矿小矿~我分明记得那天自己凶恶地扑向了白明明,可是在那之后,我的记忆好像就断片了耶,后面发生了什么?人家有没有出糗丢脸或者做出一些有损形象的举动?我是不是就直接晕过去了呢?】
他的聊天搭子今天也可靠地发挥了应有尽有的功能。
【不是。在彻底丧失意识之前,你哭了很久。】
——哦,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