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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枫前一阵儿接下的工作完成初稿,已提交给负责人,算是暂时告一段落。自由职业就这点好处,干完了活就时间自由,可以空出好几天来自己安排。
她先问问舒望的安排,“你今天想做什么啊?”
“你工作做完了?”
“嗯,初稿交出去了,这几天应该都没什么事儿了。”
“下午陪我出去写生吧。”
“没问题。”
两人驱车前往一处海边码头,四月初的气温仍旧不高,阳光和煦暖人,云彩像拿刮刀沾白色颜料蹭到天空画布上的,码头拴着几只旧渔船,蓝色漆面几许斑驳,船上一面面红旗正迎风飞舞。
有些鱼腥味随风飘来,又被风送远,只有海水的气息萦绕不散。
这日子,该开学的开学,该上班的上班,下午有时间来这儿闲情逸致的人没多少。靠海栏杆边上偶尔路过几个大爷大妈,再偶尔路过几个拍照喂海鸥的小年轻,挺清净的。
舒望指挥唐逸枫搬起露营椅,自己拎着画架画材,两人选了处人少不晒的角落坐下。
从舒望拿起笔的那刻开始,唐逸枫就觉得很神奇,她像是轻松三两笔就把底稿勾勒出来了,渔船的形状、礁石的形状,什么是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唐逸枫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些参与感,于是抢了舒望的调色板拿在手里,两个胳膊肘杵在膝盖上,自己当起人肉架子。
“有没有不那么闹的歌?”
舒望往身边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手机,现在她们一人一只耳机,放的是唐逸枫的歌单。
倒不是不喜欢听摇滚,就是这歌氛围跟眼前画面有点不搭,跟她心情也不搭。
唐逸枫瘪了下嘴,行吧,还挺挑剔,认命地去给她挑些舒缓的曲子。
换了两三首,舒望满意了。
只是没过两分钟,舒望又往身边看了一眼,“你脸离我画框远一点。”
唐逸枫整个脑袋凑得都很近,不止离画框近,也离调色板很近,舒望每次去蘸颜料调色的时候,总想顺手往她脸上点一笔。
一来一回好多次了,下一次舒望就没法保证自己不会画到她脸上去了。
唐逸枫嘴瘪得更厉害了,怎么的,不止嫌她歌找得难听,还嫌她碍事了?
不自觉隆起包的眉心,挨了舒望笔杆一下戳。
她自己调理了几分钟又好了,兴致勃勃跟舒望说话,“你这是什么颜料啊?水彩?”
“丙烯。”
“不一样么?”
“不太一样。”
“那你之前给我发的那些画,都是拿什么画的?”
“油画、水彩、马克笔都有吧。”舒望涮了下笔继续慢慢说,“不一样的颜料画出的质感不太一样,传递出来的情感也不太一样。”
舒望一边画一边问她,“你对这个感兴趣么?”
唐逸枫盯着那渔船渐渐在画上成型,“我啊,感觉有点手残,不太行。”
“也有简单一些的材料,像什么油画棒、蜡笔之类的,应该比较好上手。”
“好啊,那我回头试试。”
海鸥在天空盘旋,偶尔传来几声叫唤,船舶倒影在水面轻柔晃荡,海风醉人,一派静谧和谐。
只是和谐中突然出现了点不和谐的声音,不远处一个男生指着同伴衣服发出惊呼,“我靠,这什么啊?”
舒望停下笔转头看,唐逸枫也坐直了伸脖子张望。
那男生几步跳远了,手颤颤指着对方衣服上的一片黄白,“鸟屎啊??它拉屎了??”
惊呼完就是一阵爆笑,拿出手机狂拍。
唐逸枫看着也觉得乐呵,笑嘻嘻看他们跑来跑去,舒望看了眼画纸,又看了眼天上,“要不我们也换个地方吧。”
这些海边小霸王,什么火腿肠小面包之类的来者不拒,兴致来了雪糕也给你叼走,不窜才怪。
她俩这边没人投喂,海鸥根本不往这边来,唐逸枫放出大话,“没事儿,不拉本地人,我罩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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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望画画时非常安静,跟她平常的安静又不太一样,很专注在一件事情上,眉目收敛起笑意,偶尔还能看出点较真的模样。
唐逸枫就这么坐着看了两个多小时,看她在纸面上造出渔船,建起灯塔,穿缆绳挂旗帜,再点亮碧波倒影。
挺完整的画面,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怎么不画小猫了?”
“嗯?”舒望还在思考远处礁石的处理方式,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发给我的画,上面不都有两只小猫么?”
一只黑的,一只白的,有时候坐在台阶上,有时候躺在草地上。
等会,黑的?黑的那只该不会是她吧?
唐逸枫瞪大了眼,又在回想那个美白面膜,舒望不止送了她一张,一整盒都送她了。
她抬头看舒望侧脸,不止白皙透亮,还很紧致,几乎没什么褶皱,出门上个淡妆就够了。在她那个卷得要死的行业,跟同龄人一比,优越得有点过分了。
“你都怎么保养皮肤的,教教我呗?”
舒望脑子里还是她上一个问题,没料到她思维这么跳跃,撇了她一眼,念起三字经。
“少熬夜,少吃辣,少吃甜。”
好好好,这三个全是她的爱,每一个字都正正戳在唐逸枫死穴上。熬夜还好说,可以戒,戒辣戒糖简直要她命。
唐逸枫问完又坐那不吭声了。
舒望把笔涮了两下,拿在手里,看她那不吭声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画两只小猫么?”
“不是指我们两个么?”唐逸枫说完还在胸前指了指自己和舒望。
“是。”
“那怎么不画了?”
舒望拨了下耳边被风吹起的发丝,缓声说,“那时候画小猫给你看,是想告诉你,你不是一个人,我也会在你身边。”
“现在不用画了,因为……”
“她们现在已经不需要在画里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