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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的蝉鸣不止不休,白日刺眼的太阳光不遗余力地散发热度,在悠长得好似没有尽头的夏日白天里,唐逸枫觉得像是又回到了中学时期的那些暑假,有漫长的空闲时光不知该如何消磨。
吃饱了睡,睡饱了吃,花了几天时间把眼底长久的黑眼圈都退回去,唐逸枫重新定好了早晨的闹钟,打开电脑桌面的一个文档,里面记下了她这些年零零散散的一些文字,多半是些句不成章的随笔,还有些灵光一闪的灵感脑洞。
虽说打定了主意要捡起笔来,真到了要动笔的时候,反倒是无从下手。
唐逸枫对着电脑空白文档坐了一小时,有些想笑。
这些年脑子里都是些烂俗文案和热梗,正经东西没多少,甚至阅读量也锐减,一年撑死了能读个五六本书,还都是中短篇小说,甚至包含工具书,大部头一本都没打开过。书架上摆了不少想读的书,买来很多塑封都没拆开,灰尘落了一层,站在那当装饰品。
其实她不时就会有一些想要抒发的东西,阅读社会新闻时有、走在路上突然的感悟有、有时听一首歌也会有,可身体被困在行进的路途中无法停止,思绪只能落成几个简短的句子放在备忘录。
写东西需要耗费心力,需要调动起情绪,需要对生活保持敏感和好奇,可这些有时候对于工作来说是一种负累,身体和精神都会很累,人会本能地逃避引起激烈情绪反馈的行为。
只有情绪被压制到平稳顺和时,才能适应和接受日复一日的工作。
人变得麻木,连表达欲也被压制。
唐逸枫想起十几岁的时候,高中语文老师跟她说写作者要学会克制自己的表达欲,没成想在三十不到的年纪,她要学的第一件事是找回自己的表达欲。
闷了一上午没思路,唐逸枫直接收拾好自己出了门,一路跑到城郊爬山。
夏季的山林入眼尽是苍翠,葱郁的绿叶占满树梢枝头,碎光从叶间漏下来,是一片一片璀璨的光。溪水叮咚敲响石壁,为盛夏偷得无限清凉。
唐逸枫一个人在林间漫步,偶尔路过三两个结伴而行的人,她顺着石阶一路向上爬,享受城市里没有的安静与清凉。行至最高处观景台时,她喘着气驻足,一层层远山画在蓝天白云下,些许微风吹动叶片摇曳低语,浅浅一层汗在背后额间沁处,又在阴凉处蒸发消散。
心跳得比平时更快些,头脑都热起来,不用闷在口罩里呼吸的感觉实在太好,唐逸枫手撑在栏杆边大口深呼吸。
辞职前的情绪状态已然不怎么样,这决定说起来也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在人生路上稍微脱轨一下,与那些井然有序的人们告别,逆行而上,想起来觉得可怕担忧,真到了这一步也觉得不过如此。
她这一刻的放松除了脱离让自己苦恼的环境,舒望对她说的话、对她的支持,作用也很大,如果那时她不赞同自己的想法,那她觉得自己也不会离开得如此干脆,可能会再耗个几年也说不定。
可舒望总是会包容她这些突如其来的念头,她想一出是一出,甚至行前都没有过周密计划,可舒望就是会微笑应允,这些年的很多时候都是这样。
只要有舒望在,无论如何她都会觉得很安心。
唐逸枫拍下此时此刻眼前的景色,发给舒望一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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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发过去时,舒望正在总监办公室汇报工作。
总监交代完近期重点事项,接着说道,“对了,新接的那个项目,下周碰一下初设方案,还是之前小商业项目那个甲方,合作过好多次了。”
舒望上午刚收到项目资料,大致浏览过,是个小型商业和休闲游憩结合的类型,之前合作过两次,也都是差不多的项目类别。
“那个项目我有点新的想法。”
“新想法?什么样的?”总监没等舒望回答又说,“就照着之前的方案,差不多改一下就行了,不用费工夫,之前的他们也都挺满意。”
话是这样说的,也确实没错,复制粘贴,拼拼凑凑,省事儿又来钱快,可重复性的工作做多了,舒望也难免觉得无趣起来。
最近正好手头没有新的大型项目,施工图画得人烦躁,她也想换换脑子。
她简单讲过自己的想法,总监笔帽敲在桌子上,也没说认可还是不认可。
舒望在公司五年,已经独立做过不少项目方案,中大型规模的都做过主创,也参与拿过几个设计奖,能力他是认可的,但实际需要考量的因素还有很多。
“你这个,下周做个草图再给我看下吧。”他想了想又说,“原来的方案也先让人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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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唐逸枫因为在山上乱窜一下午,上了台阶下台阶,两条腿都是酸的,此时趴在床上一动不想动,抱着手机刷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