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前世刃刀出师未捷身先死,桑耳前世,是扛着怎样的悲愤上的战场。
乔婉眠看着桑耳生动的眉眼,终于意识到重活一世,是让她来逆转命运,而非因前世之苦而自嗟自叹。
说到萧越被三剑穿心,桑耳陶碗重重磕在八仙桌上:"备马!此刻便去寻将军!"
"我同往。"乔婉眠拽住她的手,"有些话需当面说予他听。"
桑耳挑眉打量她的小身板:"要疾驰六个时辰,你的屁股受不了罢。"
乔婉眠坚定点头,“我可以的,实在坚持不住还能垫着重丹。”
桑耳:“扑哧。”
重丹:“咕咕?”
乔婉眠看着桑耳又变轻松的眼眸,觉得自己似乎变了。她可是刚从尸横遍野的战场离开,就能马上调整好心情宽慰挚友了。
这怎么不算进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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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马跑不动,没带行李。
乔婉眠罩着件灰鼠毛斗篷,羊毛巾罩脸,灰兔毛帽护头,脚蹬牛皮小靴,腰间别了三个小暖炉,膝侧各挂一个。怀里抱着重丹,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
桑耳也是如此,离远看均与灰熊无异。
宅门大敞,夜风呼啸着卷入院子,桑耳策马,将宁城留在原地。
"抓紧!"
桑耳的呼喝散在风里。
乔婉眠睁不开眼,肺叶灌满了冰碴似的,却很畅快。多年锁在深闺的郁气,随着马蹄扬起的雪沫簌簌脱落。
她们掠过隆起的雪丘,月光将影子拉得老长;风卷起地上积雪,视野尽头是伸手可摘的星河。
心境豁达归豁达,屁股也是真疼。乔婉眠暗下决心,等一切过去了,她一定要学会骑马。
她调整了一会坐姿,突然想起萧越骑马带她时的感受,侧脸喊着问:“你也配了剑——你的剑柄——为什么不会硌我?”
桑耳疑惑,思考一会儿忍笑回道:“等到了——你去问大人!”
见萧越?他身死的一幕再刺痛乔婉眠双眼。
她埋头抱紧重丹寻求慰藉。
纵是裹得再严实,寒气还是透过几层牛皮与锦袜,鬼魅似的触到乔婉眠的脚趾,而后寒意就一路向上蔓延,顺着脊梁骨窜到头顶。
而身上绑的那些暖炉,加起来还没重丹暖和。
乔婉眠不安问:“桑耳——你帮我看看——我的脚是不是冻掉了?”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
桑耳回道:“再坚持…就到了。现下正是最冷的时候,马上就出太阳。”
乔婉眠忍住将重丹真垫在身下的冲动,往后看。
果然,一丝金红将昏冥天地撕裂。那光越来越绚烂,看得人莫名感慨。
乔婉眠激动极了:“太阳在追我们!”
重丹振翅在苍穹下翱翔,锋利的翅膀划破层叠朝霞,盘旋跟随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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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大营四五里开始,陆续有斥候突然冒出来,又来骑兵引路,躲开陷马坑与土河等。
毋庸置疑,若是齐人靠近,会被射成骰子。
乔婉眠眯眼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黑色剪影——战马扬蹄踏开雪浪,重丹看到旧主,收翼俯冲,落在那人肩头上。
再看马上人,高大挺拔,玄色斗篷逆风飘荡,他向阳而行,高束的黑发随着颠簸弹动。
"萧越!"你活真是太好了!
后半句被少女和着寒气吞入腹中。
那人听到呼唤,疾驰而来,冷峻剑眉沾着冰晶,眼底却烧着灼人的光。
桑耳将乔婉眠抱下马,翻身跪地,“将军。”
乔婉眠正仰头看萧越亮得出奇的黑眸,闻言一愣。
将军?听起来好不习惯。
眼前又浮现萧越战至最后的一幕,鼻子发酸。
是!是将军!
桑耳接着道:“将军,乔姑娘有重要军情禀报。”
萧越眼睛短暂地黯了一瞬,复又微弱地亮起,回道:“先起来。”
难掩失落。
他以为乔婉眠来此,是愿意原谅他了。又轻嗤一声,嘲笑自己异想天开。
余光瞥见,乔婉眠提起裙子抬脚又犹豫。
他一眼看穿乔婉眠的心事,阔步上前托起她,沉声,“我带你走。”
乔婉眠屁股终于有了个舒服的落处,只觉得浑身轻松。她惬意地挪了挪,才发现自己竟坐在他掌上。
尽管隔着重重厚衣,乔婉眠仍红了脸,双腿踢来踢去,要落地。
萧越有眼色地俯身,放她下去。
没想到,她不过放松了几息时间,再落地就已经两股战战,腿上无力,险些摔个大马趴,幸而她还没完全松开萧越脖子,只能用力环住他的脖颈,像是不舍得松手。
乔婉生怕这个自大鬼多想,赶忙澄清:“我只是腿软了。”
萧越不接话,默默将她托到马旁,让她侧着骑,他则牵马走在前。
乔婉眠以为萧越在生气她不听军令乱跑,解释:“将军别生气,我们确实有要事才来。昨日下午,我又梦到前世。我好像……基本知道大家都是怎么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