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多少时间了。程觉暗暗的想。
他想着，将目光再一次放在林歇身上。目之所及之处，林歇端坐于高台之上，白发束起，发尾微扬白色的衣袍更称的他像一堆雪，似神又似鬼。只有拢住他那一头似由月光洒落般的白发的红绸发带与苍白面色之上脸颊染上的一抹淡淡红意，添了几分属于人的颜色。
程觉深深的看了林歇几眼，心中多了几分安定的感觉。
其实对于这一段扭曲的剧情，着是没有什么很大改动的必要。便是只看系统发布的任务也可知，最后叶江雪被秽污侵蚀，任务的一条也是要确认叶江雪按着剧情走，被秽污侵蚀。本身就说明了，这一个剧情点有不可改变的地方。
自然，师尊受伤，戚映与林歇开始有决裂的苗头，以及映月宗损失良多，这些后果还是可避免就尽量避免的。不论是师尊，还是映月宗，本身是不该被卷入到这场灾难里的。
叶江雪搞出秽污侵袭这件事，本身的目地是为了离间林歇与戚映的师徒关系，拉近戚映和他之间的关系。
搞不明白，秽污这千方百计的算计，让叶江雪和戚映搞一起，是想做什么。对他毁灭此间的目地有什么好处吗？
程觉微微摇了两下头，眯了眯眼，目光望向前方粘在一起的戚映和叶江雪两人。
戚映像是正向着叶江雪解释着什么，来表示自己的心意。叶江雪面上迷惑不解又稍稍带着点难堪的神情渐渐松开，慢慢变成了一个甜腻腻的笑，一幅欣喜得意的模样。
辣眼睛，程觉面无表情的撇过脸。几日不注意叶江雪，差点忘记了叶江雪长着一张和他相同的脸。
这张一点也不娇弱的面容扭出那一幅娇俏的神情。让程觉很是无法面对。不知道叶江雪是怎么想的，要做出一副那样难以言喻的神情。程觉真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这难道不应当是只会出现在小说中的人设吗？怎么真的会有现实中的人相信这种人设可以吸引住他人的目光。
哦，《映江雪》好似本来就是本小说，好吧，可以理解了，如果他没有一副长得跟我相似的脸就更好了。
程觉的目光带着些不忍与幸灾乐祸，双手合十，默默想到，可怜的戚映，还要忍着这样的叶江雪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再忍一忍吧，再过不了多久叶江雪就要暂时下线了。
有一瞬间陈杰脑海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说起来，《映江雪》中的叶江雪是这个模样的吗？
程觉在第一次看到《映江雪》中的叶江雪，就觉着是朵小白花没有错，但与现在这个叶江雪相比，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同。
可怜的叶江雪本人不会被穿了一次又一次吧？程觉在心中玩笑着想道，不会吧？
高台之上，林歇忽的向下投来一个略微复杂目光，正正好好与不经意间向上望去的程觉对上。
几乎是下意识间，程觉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林歇默默移开了目光。
“咚咚。”几乎是那些移开目光的那一瞬间，白白软软糯糯的声音出现在脑海里。
“怎么了？咚咚什么？”程觉手中握紧分下目的扶手，有些不安地问道。
“系统检测显示，重要剧情点。秽污侵蚀即将来到，大概就是这两天，宿主注意一下哦。”白白软软糯糯的声音有些急躁地道。
“任务不是早就发了。内外门大比和宗门大比不是同一个任务吗？”程觉皱眉在脑海中问道。
“是的呀。内外门大比和宗门大比之间没有什么间隔的时间。所以任务将他们放在了一起。其实这是两个剧情点啦。”白白调出任务界面，继续说道，“宗门大比本身与内外门大比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比方说要是万一叶江雪内门大比输了，去不了宗门大比的话，那任务也不用做了。而且，宿主你看，这个任务奖励，就是两份儿的。”
“是唉。”程觉侧过身，避着人划了两下屏幕，接着道，“话说在这两片银色碎片里，会有什么故事的出现？”
“银色碎片若是真正的叶江雪的记忆，还有之前得到的那个剧情点的奖励有什么作用，现在不知道。”程觉目光微微沉下去，轻声道。
“肯定是对矫正剧情有用的啦。自从上一次剧情点过后还没有到下一个剧情点。所以可能是看不出来啦。”小白团子挠了挠毛肚皮，奶声奶气说道，“应该不用再过多久就能看出来不同了吧？”
“这样说的话，那之前师尊带我们路过华光城时发生的那些事或许就是剧情矫正点的作用。”听着白白这样说道，程觉忽然间想起了本不该在那时发现的华光城秽污，感叹道。
“哎！是唉！”白白恍然大误道，“白白居然没有意识到。”
“有几分奇怪。”程觉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几分怪异感，“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些什么。”
“没事啦，没事啦。”白白慢悠悠地飘到了程觉的手心中，亲昵地用它毛绒绒的头蹭了蹭，安慰道，“宿主不要担心，有世上最强的宿主和本最强系统在，小小任务，手到擒来。”
“映月宗和歇歇都会好好哒，走向幸福的结局。”白白听起不存在的胸膛，闭着眼，笃信的说道。
“哈哈！”程觉笑了笑了几声，那不知何时生出却一直未消散的怪异感和紧张感也缓了下来，他无情的按压下，小团子微弱的挣扎，狠狠的揉了两把白白那手感很好软绵绵毛茸茸的头顶，“好结局当然要有！！不过白白你想成为最强系统还有的练啊。”
他微弯眉眼，在脑海中轻声道：“我不会让他们再滑向那个深渊，哪怕付出我的一切。”
神识海的海面上好像起了一丝微风，吹起海浪，形成微澜。海岸上的梅花无时无刻的盛开着，一朵一朵凑在一起。散出浓郁而冷淡的花香。
无数悬在空中的菱形碎片。在同一个瞬间，轻微震荡了一下，无一例外。有无数震荡之下的碎屑飘落下来，一片一片像纷飞的细雪，融到了浩瀚的海中。
“宿主？”脑海中传来小团子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程觉！”
“程师弟？”
耳边响起了两声惊呼。江夜明伸出手，扶住了忽然站起，踉踉跄跄走了两步，抱住头，栽回木椅中的程觉，担忧道：“你怎么了，不会是和戚师兄的比斗，打的太激烈了，真受了什么重伤吧？”
“江师兄，你不要乱说话！”李华忍无可忍地敲了一下江夜明除了俊俏之外着实没什么作用的头，急促道。
“没事，可能是这里有点吵。我有些头痛罢了，师兄师姐，不用担心。”程觉闭了闭眼，神识海中惊起的涛浪仿佛映在眼前，无数纷杂缭乱又模糊不清的画面纷至沓来，他缓了一会儿，坐直身，一手扶着额头，对着面前两张忧心的脸说道。
还未等他缓去从胃中上涌翻滚的恶心感，视野里忽然出现了白色衣袍翻飞的景象，江夜明和李华两人默默让开了，程觉慢慢放下了扶着额的手，悄悄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林歇。
林歇端座于高台之上，手中端着白瓷茶盏，目光飘忽，时不时飘到比斗台。又时不时飘到弟子位上，时不时与杜还春、姚山行及师兄弟们得要上几句。
他面上不显露分毫，却一直放了一缕神识于程觉那边，虽然无人感受到。
就在程觉心神震荡，心中惶恐，眼前幻景丛生的那一瞬间，林歇的神识便敏锐感应到了。林歇心中慌了一瞬，眉头忽地深深蹙在在一起。
还未过了半刻，他忽然起身，足尖一点，一招轻功飘在了台下，正好立于程觉身前。
“师，师尊。”在这个角度，程觉正好能看清林歇白净而棱角分明的面上无法忽视的担忧与深深蹙在一起的眉头，他愣了一下，神识海中的雪却还在悠悠然的下着，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轻声道，“师，师尊不用担心我，我就是头有痛。”
林歇并没有答话，他依旧皱着眉头，忽然间从素白色广袖里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他将手掌轻轻地搭在了程觉的头上。
程觉仿佛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温暖的冷香顺着林歇轻轻搭在他头上的掌心渗入他的体内，带着腾生的暖意。
神识海的雪停了。
“走。”林歇放下手，不经意间瞥向戚映那里一眼，浅灰流金的眼瞳又转回来，盯着程觉看了半天，才开口吐出一个字。
“哦，啊？去哪儿？师尊我真的没事儿。”程觉说道，“等等——”
林歇依旧皱着眉，并没有什么听程觉虚弱地说着话的心思，他直接伸出手，拎着程觉的衣领。换出灵武霜萼剑，御剑飞走了。
“师尊御剑飞走了。”
“飞走了。”
在一旁被忽略的江夜明和李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接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意味和一丝忧心。
“看起来，程师弟是伤的很重，直接被师尊拎走了。”江夜明皱起眉，有些忧心，同时，又很是有些疑惑不解，“但是比斗后他的伤不就是师尊帮他疗的？”
“当时师兄还在和我说，也想让师尊帮你，结果发现身上根本没伤，郁闷了好一会儿。”李华将有些散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眼中闪过一次神色，声音微沉地说道。
“有师尊在，程师弟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戚师兄也不是什么不顾后果的人。”江夜明挠了挠头，接着拍了一下李华的肩膀，说道，“等一下比斗结束咱俩去探望一下程觉吧。”
“嗯。”李华一手握拳，击了下掌心，赞同道，“就这样办。”
就在粘在一起的姜艳敏和李华的一旁不远处，戚映正在心神不宁的应付着叶江雪，陈珏那反常的举动他自然也看到了，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但是现在有叶江雪在这缠着，也不太好跟去问师尊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神不宁的戚映没有发现，一直锲而不舍粘着他的叶江雪也并没有很专注，不知道在走神想些什么？
“系统，那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程觉是怎么了？”叶江雪一边应付着戚映，一边在脑海中好奇的问系统道。
“宿主，我分了一丝能量试探程觉。”系统沉默了一下，毫无起伏的回答道。
“怎么样？他有哪里不对劲吗？”叶江雪来了精神，换了个姿势，抱住戚映的胳膊，在脑海中兴冲冲问道。
“……”
“系统？你怎么不回答？”
“并无异常。”系统仍旧毫无起伏的说道，语气却莫名显得有几分郁闷。
并无异常，根据秽污侵蚀人体所有产生的反应来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符合此事指的特征。
只是，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系统并不存在的眼睛暗了暗，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这个载体傀儡的智商着实不怎么样，没什么必要和他讨论。
不知为何，之前它一直下意识的与载体傀儡讨论包括接下来的计划真正重要的事物。就像是，像是下意识觉得这具身体的灵魂在此方面，可以有大极大的用处似的。
但是现在看来嘛，这个载体傀儡除了好骗与愚蠢狠毒简直一无是处，而现在对此世界污染程度不足，愚蠢狠毒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接下来，要进行下一步了。系统藏于黑暗之中或许可以说成眼珠的东西的暗了暗，心中想。
“宿主，任务准备的如何。”系统用着它那一幅标准的机械音道。
“嗯？那还要准备吗？”叶江雪奇怪地反问道，“反正不是有系统你吗，我照着你说的做不就行了。”
系统：“……”
系统无话可说。
“可以，但请宿主劳记，不要让林歇有救主角的机会。”系统沉默了一会，才继续无甚感情的道。
“知道，知道，这种好事，我怎么可能让林歇那家伙有机可乘。”叶江雪满不在乎道。
“若无其它办法，可以在能量场布好之时，让林歇丧失行动力，断绝他去拯救主角的可能。”系统继续道，晃了晃雾一样的脑袋。它品了品脑壳中突然冒出的一段话，觉得非常有道理。
要想让你的计划万无一失，隔开囗囗和囗囗是一定不行的。按囗囗的性子，哪怕他快死了，只要意识尚存，还是会去救人。
你要杀了他，主角是杀不死的。
不不不，我可舍不得，我很喜欢囗囗的，只是想让囗囗受个伤，暂时失去意识罢了。
系统又回味了一番这番合它胃口的美好语言，又俯身看了一眼叶江雪，雾一样的头默默飘远了些。
叶江雪暗算林歇？
只怕林歇没有暗算掉，自己先没了。系统只得可惜的放弃了这个堪称完美的念头。
对于这个世界的污染正在顺利的进行之中，现在正好到了一个可以突破的节点。系统潜藏在叶江雪体内，透过叶江雪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盯着戚映。
通过情感的转移，夺取此世界权限，绕过屏障，将秽污侵染至此世的每一个角落。只是现在有的权限还是太少，天道之子的意识真难侵蚀，等到这一个节点突破之后，便可以大幅度辐射秽污，形成更多真正的魇与獠。
总是感到有哪里忽略了，系统感受着那像雾气中空了一层的空慌感，它想着，这是学自人类的感受吗。
“若非必要，不要使用那个方法。”系统透过叶江雪的双眼，看着四周景象，亦感到叶江雪自得的心绪，不由得提醒道，“你打不过反派，很可能会弄巧成拙。若真要用此方法，与我商议，听我指挥。”
“嗯，知道，知道。”叶江雪不耐烦的说道，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继续道：“话说起来，系统，能量的载体不能找别人吗？被你的能量侵入体内会很难受吧。”
“不能。”系统冷冰冰的答道：“能量自他人体内辅射出的功能还未开启。”
“再者说，计划中，宿主从能量侵蚀的控制中清醒，竭力去拯救主角，可获得主角极大的情感波动，增加更多的积分与气运值，可获得更多的奖励。”
“至于疼痛，不过一瞬罢了。”系统说着，机械的声音里渗出几分古怪。
叶江雪并没有听出来从系统声音中渗出的古怪之感，他不耐烦的应道：“唉，好吧，好吧我付出了这么多。奖励一定能够本吧。”
“自然。”系统一边回答，一边透过一江雪的整理妄想天空。
那是无边无际的漆黑无光的晴空，只不过望上一眼，便让人顿觉深深恐惧。在系统眼中，则是十分完美的模样。
天边的云彩翻滚起来，阳光向下着坠落，徒留下一大片猩红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