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手臂静静地看她,微微一滞,眼神幽深如墨,看不清情绪。
郁圆很坦荡,在她的想法还是更符合东亚人的思维,做不到像西方人凭着一腔热血跟人轰轰烈烈谈一段恋爱直接扯证敲定关系。爱情应该是细水长流的,爱意也是层层叠加在牢固地基上的。
而他们现在缺少一个地基。
一个月期限内,他们似乎都有所察觉对方小心隐藏的秘密,没有人会越过对方雷池,去探究对方的过往。这就导致了,只是两个人的躯壳在靠近,而不是全部。
“不高兴吗?”
话音刚落,他微凉的唇落在嘴角,温热的掌心扶着她的脑后,引导她加深这个绵长的吻。他成长了,转移话题终于没那么生硬了,但跨度也太大。
可色令君昏,她可耻的就吃这一套。
......
这是第一次两人在醉意里沉沦,酒精放大了人身上的每一个感官,也是契合度最高的一次。因为多种的情绪夹杂在一起,不再是单纯的爱,让陈年的红酒再次发酵。这种体验不仅铭记于心,还会让人在以后再每每想起,心底发颤。
陷入他房间那张床的时候,郁圆感受到身后被子的松软和底下床垫优良的支撑能力,她很不合时宜在想——
他选的床品还挺好。
新房装修的时候问问他在哪定的。
......
郁圆有很多称呼,粉丝叫她女鹅、圆宝,亲近的人叫他阿圆、圆圆,或者本名。
季来之只叫她全名,两个字不断嚼碎了重组。在他嘴里说出来总是带着缱绻的余韵,尾音轻轻拖曳,声音低缓而温柔,像是被夜色浸润过。
叫道最后郁圆都快不认识自己名字是哪两个字,他的声音像一道道柔软的漩涡,将她整个吞没,连指尖都不自觉蜷紧,耳边似乎泛着潮水的声音一下下拍打在干燥的沙砾上。
......
喝了不少酒,酒后还被迫做了运动,郁圆醒来就感觉到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翻了个身一看,床铺干净整洁,卧室只剩她一人,昨晚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她躺着反应了会儿,看着室内陌生的陈设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房间。
卧室的整体色调偏冷,只有黑白灰三色。黑色的金属吊灯垂落在天花板上,光线柔和而克制,映照在极简的家具表面,泛起微冷的光泽。乍一看会让人感觉房主品味还不错,不过这间房也是租的,跟季来之本人没什么关系。
大面积的落地窗覆着浅灰色的窗帘,半掩着,透出朦胧的光影。郁圆在床头柜上看见整齐叠好的衣物,昨天那套。
拿起来就往脑袋上套,柔软的衣物蹭过脸庞,鼻尖便捕捉到一丝淡淡的气味。不是自己熟悉的洗衣液香,而是一种陌生干净的味道。和季来之身上的味道太相似,惹得她脑子瞬间被昨晚的限制级画面填满。
卧室里一片静谧,房门外同样无声,没有脚步,没有细微的动静,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家。
季来之这间房子跟她格局相似,但对卧室和客厅做了隔断,所以距他俩打照面还有扇门做缓冲。郁圆很不优雅的扒在门缝里观察外面,试图掌握当下的状况。
跟前男友睡了不尴尬,尴尬的是醒来还要面对这样的事,对方顺坡下驴还好,要是蹬鼻子上脸要求个名分怎么办。
她还没准备好现在谈恋爱啊。
半开一道缝的门从里拉开,她甚至都计算好走几步路,每一步迈在哪儿,整个人蹑手蹑脚的穿过客厅直奔玄关,穿鞋出门。就是那么不巧,刚步入客厅便看见男人长身而立在他那两盘盆栽前,袖子挽起,手里提着壶,正浇花呢。
季来之淡淡看了她一眼,自然地叫住她,“醒了?”
郁圆被他眼神定在原地,衬衫扣子都没扣紧,很不合时宜的在他面前掉了一颗,露出锁骨上暧昧的红痕,脚上穿着不合脚的男士拖鞋,像个偷穿大人鞋的小孩儿。
看着自己在她白皙皮肤上留下的痕迹,眼皮跳了下,季来之毫不掩饰地落在她那片皮肤问:“去干什么?”
“我今天要去电视台,先走了。”郁圆身形一震,乖乖站在原地,干巴巴说。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的轮廓。偏偏他今日穿得毛衣修身,勾出隐约的肌肉轮廓,倒三角,不张扬,但恰到好处特别勾人。
有种网上人常说得人夫感。
她此刻脸应该在微微泛红。
他说:“我做了早饭,吃完再走?”
郁圆咽了咽口水,眯着眼看了会儿。
于是她为色所迷还真留下来吃饭,郁圆捧起季来之做的厚蛋土司,轻轻咬下一口,外层酥脆,里面却绵软,黄油香混着蛋香在口腔里蔓延,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
郁圆嘴里嚼着,但目光却忍不住往旁边飘去。
那人正坐在她对面,姿态慵懒,手的一侧放着瓷白的茶杯,茶香氤氲在空气中。iPad横放在桌上,他低头翻阅着什么,神情专注,眉宇间透着一丝淡然。
竟然有种岁月安好的感觉。
这情况怎么看这么奇怪,昨晚两人疯成那样,这人居然第二天还能面不改色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还贴心的邀请她留下来吃完早饭。
怎么看怎么不像是aftercare,这画面倒觉得有些该死的日常。
他段位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秉持着都市丽人不能连着两天穿同一件衣服的原则,即使季来之给她清洗烘干了衣服,她依然回了趟家把换了套偏正式的衣服,因为今天有赛前录制。
郁圆正对着镜子仔细用遮瑕液掩盖深浅不一的吻痕,他下嘴还挺会挑地方,不上不下,不多不少,就在领口哪儿,动作幅度稍大准能从衣领冒出来引人遐想。
不过自己也没手下留情。
收拾好,郁圆从鞋柜上拿起车钥匙,穿上鞋拉开自己家门,一怔。季来之不请自来地站在门后,一身低调的休闲装,像是在蹲点等她。
郁圆挑眉,不自知地露笑,“干嘛?”
“送你。”他抬了下眼皮看她,底下手指勾过郁圆掌心里的车钥匙,留下一抹温热。
“用我的车送我,然后呢?”
“我等你下班。”
郁圆在他面前故作姿态,虽比他矮一个头,却丝毫气势不低,仰着头的样子颇为矜傲,跟他掰扯,“我只是睡了你,不是跟你签了卖身契对吧?”
“......”
她说得太理所当然,搞得季来之一时接不上话。只不过心里在想,她这话要是性别转换一下,定能被人唾沫淹死。
“多睡两下可以转正吗?”季来之自从想通了之后这些都无所谓,他更关心怎么样能把这段关系拨乱反正,虚心向她求证。
“前人经验告诉我们,以色侍人不可取。”郁圆嗔了他一眼,语重心长的拍拍季来之的肩膀,“来,把要钥匙还我。”
他目光赤.裸,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她,“你确定可以?”
这人越来越不要脸了。
郁圆脸上燥热,一把夺过自己车钥匙,嘴上不饶人,“好好练练吧你。”
这话奈何不了他,季来之慢条斯理替她整好领口的结,手掌一路向下,搭在她腰上,抬起垂着的眼,附耳问她,“真的不酸?”
那眼神从里到外透着暧昧和欲望,他手掌按了按她的腰。郁圆被他撩得心颤,遭不住感觉人发软,气势一落千丈。
“那下次别求我停。”
谁给你的脸?哪来的下次?
郁圆白日里脸皮薄了不少,又羞又恼地剐了他一眼,挣开他拔腿就跑,脚下生风般得迈入楼梯间,响起一阵急促的高跟踩地的声响。
身后的人无休止地拖着调子问她,“郁老师什么时候有空陪我练练?”
季来之手指摩梭了下,依稀记着昨晚那种细腻的触感,看着她背影轻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