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谢谦然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听到沈沂水说这样的话,她会直接心痛到表现反常,让沈沂水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意。
但她没有——
她只是低低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扯了扯嘴角,语气轻快道:“那我也能叫你姐姐吗?”
沈沂水瞥了她一眼:“还是别了吧,迄今为止这么叫我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沈沂水把身侧的零食抱起来,挑了一个巧克力给谢谦然。
“看你最近心情不好,给你买了零食。吃点吧?”
她说着,自己也挑了一块,拆了包装即刻开吃:“还挺甜的,是不是?”
谢谦然尝过:“嗯,甜。”
但她回到房间,巧克力的余味却在她口中苦涩了一整晚。
高中生活对于谢谦然来说就是三年如一日的循环,她非常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所以其实并不在乎学校里除成绩以外的一切。
但第二天她去到学校时,却发现自己并不像以前那样专注、一往无前了。
老师讲授知识的声音像蒙上一层雾,她看着题目的视线也总是时不时就变得模糊。
她读完一句题干,继续去读下一句时,却恍然间发觉自己已经把上一句给忘了。
“心不在焉!”
很难得,老何说的话里有一句是百分百正确的。
他站在谢谦然桌前,拿化学课本把桌面敲得“砰砰”作响。
教室里的同学都默默低着头,不敢出声。
谢谦然却反应了许久,才察觉,自己是在老何的课上开小差被抓包了。
然而这时老何已经彻底被激怒了,他指向教室门口:“不想上课就给我滚出去!”
谢谦然于是便在教室外罚站,这次是她的问题,她不好再落老何的面子。
不巧的是,她在教室外靠墙站了一会儿后,走廊另一头有几个领导走了过来。
谢谦然在走廊上太突兀,自然成为他们视察的目标。
老何见有领导来视察,便暂停上课,出来解释为什么体罚学生。
他把谢谦然上次甩包就走的事、这次上课开小差的事都说了出来。
甚至还把自己开课后小灶的事说成是为了班里的同学,而谢谦然却因为私人恩怨不肯领情。
谢谦然觉得奇怪,另一个当事人就在这里,他怎么敢当面污蔑,扭曲事实?是觉得她状态不好,不会顶撞吗?
看老何的表情,大概真是这么回事儿。他忘乎所以地向校领导诉艰辛的样子,似乎已经全然忘记旁边还有谢谦然这么个人了。
谢谦然:“……”
她没说话,等老何说完了,校领导开始对着谢谦然要“说两句”的时候,才开口道:“今天开小差确实是我的问题。”
校领导点了点头,做出孺子可教的表情。
老何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小人得志后的欣喜。
谢谦然话锋一转,却道:“但课后补课的事,是何老师不让我参与。原因是我没有上过他的补习班,却比上过他补习班的学生分数更高。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询问班上的同学。”
老何脸上渐渐冒出冷汗,他大概没想到谢谦然会当面硬刚,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狡辩道:“我不允许你参与,是因为你学习态度不好!和补习班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些学生,就是喜欢主观臆测。”
谢谦然不语。
校领导当场没有说什么,只是口头说教了两句诸如“再怎么样,上课学到的知识是自己的”此类,就让谢谦然回班了。
不久后老何也回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老老实实地上完了后半节课。
下课后,彭俊逸被教导主任叫走了。
刘柳桌边聚集了一堆女生,在讨论老何会不会受处罚的事。
“我觉得得罚吧,给学生穿小鞋,一点师德都没有!”
“就是说啊,咱们谢谦然可是省状元苗子,被他搞心态搞蔫儿了怎么办?”
“不管罚不罚,这个课后补习班咱们应该不用上了吧?”
一众人讨论了半天,忽然发现话题中心的那个人只是在座位上发呆。
不久,人都散去了。
刘柳小心翼翼地凑到谢谦然眼前,挥了挥手:“嗨?”
谢谦然骤然回神:“……怎么了?”
刘柳奇怪道:“谢谦然,我该问你怎么了才对。这几天你都怪怪的,之前老何找你的茬,你一点都不反抗。今天他都颠倒黑白,这么过分了,你还一脸平静……”
她说着,摇了摇头:“不对,一脸平静还不确切。你这明明是一脸死相啊!你连做题都做不下去了!”
她扯了扯谢谦然始终翻开在同一页的教辅:“你这是怎么啦?”
谢谦然这才意识到,上午已经过去一半了,而这四分之一天,她什么也没有做。
她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混沌却占据整个大脑的杂念排出。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世界安静了。
“我没事了。”于是她又把视线投回教辅之上。
她以为她没事了。
但这天中午午休时,当教室里骤然安静下来——
那些声音又在她的脑海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