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利索地挂了电话。
沈沂水握着手机,许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手机扣在了茶几上。
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和沈如海这个老无赖已经周旋了许多年,但无赖就是无赖,她经常还是会被气着。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婚内出轨,被发现之后直接几年不回家。
妻子因为他抑郁去世,他却可以在葬礼上对着灵位破口大骂,扬言“既然要闹得难看,那就大家一起难看。”
此后十几年里,除了想让继母得到自己的认可,由此获得良心上的安宁,从未再关心过自己分毫。
这种人怎么有脸自称为父亲?
想起沈如海所说的,谢欣已经怀孕,约莫十个月后,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孩子——无辜的孩子,就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沈沂水胸口发闷,呼吸有些不畅。她在身上翻找着,终于翻出一包女士细烟。
她长舒一口气,从茶几上找出打火机,蜷在沙发里,叼着烟,左手挡风,右手点火。
但火尚未点着,身侧忽然传来塑料袋被捏动的声响。
沈沂水侧头看去,便见谢谦然正站在沙发右侧,手中拿着她刚才没吃完的那包虾条。
她说:“抽烟不健康,吃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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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谦然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律所回来的。
从听到沈沂水说她有新女友的那一刻起,世界就仿佛被雾气包围,耳边充斥着一片电磁波动的响声。
哗——
直到冷水从头顶浇下,她才清醒了些。
没什么。这其实没什么。
她原本也已经打算,永远,永远不会对沈沂水表明自己的心意。
既然事情不会向好发展,那么变得更糟也不算什么。
不过就是从默默地看着沈沂水,变成默默地看着沈沂水……和另一个人,仅此而已。
谢谦然关上花洒,冷水带走她身上所有温度。寒冷的感觉让她几乎忽略心脏处的抽痛。
她换上睡衣,打开卫生间的门,走出去时,就看见了蜷缩在沙发上的沈沂水。
谢谦然见过沈沂水许多样子,工作时认真严肃的,做饭时无措可爱的,娱乐时潇洒肆意的……
但她第一次看见,像刺猬一样蜷缩在沙发里,紧紧揪着胸口衣服,大口喘气的……脆弱的沈沂水。
原本走向房间的脚步就此顿住了。
谢谦然迟疑着,直到沈沂水抽出烟条,准备点火。
她大步上前,拿起被搁置在沙发角落的虾条:“抽烟不健康,吃这个吧。”
沈沂水的眼神在看见她时,便由迷蒙逐渐转向清醒。
她也静静地同沈沂水对视,直到沈沂水放下了香烟与火机,笑道:“你以为这些零食很健康吗?”
虽然那笑容很完美,与平常的沈沂水式微笑毫无差别,但谢谦然还是看出笑容中的牵强。
“总比抽烟好。”她在沈沂水身边坐了下来,“有人说吸烟所能带来的精神舒缓作用,其实并不应该归功于尼古丁,而是抽烟时所进行的深呼吸动作。”
沈沂水笑了笑,很配合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的动作:“好像有点道理。”
谢谦然适时地将虾条递过去:“想和我说一说怎么了吗?”
沈沂水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虾条:“我以为你不会问。”
“为什么?”
“因为你最近也遇到事情了吧?你看起来并不想被问。”
“……”谢谦然沉默片刻,道,“如果我觉得……我会告诉你。”
沈沂水朝她笑了笑,也道:“那么我也会在该告诉你的时候告诉你。”
谢谦然无奈地笑了笑。
沈沂水把虾条递给她,谢谦然取了一根,忽然道:“是因为恋爱吗?”
沈沂水动作一顿,有些好笑地看向她:“什么?”
谢谦然垂下头,手指攥着沙发垫:“不是吗?看起来你很喜欢……她。”
沈沂水轻咳了几声,道:“啊……是,没想到你还真的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啊……”
谢谦然抿了抿唇,继续道:“因为今天在律所,大家问你的时候,你什么也没有回答。你真的很喜欢她吧?”
沈沂水别开视线:“小孩子就不要问这么多了,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读书。”
“……”谢谦然沉默许久,点头道,“我知道,我只是想说,希望你幸福。”
希望她懂得珍惜你。
沈沂水不知怎么,笑意从眼睛里溢出来:“好好好,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话要叮嘱我吗?”
谢谦然也扯了扯嘴角:“她对你不好的话,可以和我说。”
沈沂水愣了愣,看了谢谦然一会儿,才又微笑起来:“好啦,会和你说的。放心吧,我真心把你当妹妹,不会见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