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微光隐约照亮地下室砖块上横流的鲜血。
凄惨倒在地上,伸手向上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的尸体就这样无法瞑目地看着头顶上方。
韦托·加西亚冷漠地看着这具尸体眼里对自由和阳光凝固的残余渴望。
他选择无情地挥挥手。
于是烛光照不到的地面处传来令人感觉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仿佛砖石在此刻张开血盆大口,贪婪愉悦地开始品尝美味的食物。
韦托走到地下室的工作桌前。
即便现在已经是煤油灯撑起黑夜中的光明天地,但他还和这家店,也和妻子一起沉浸在老式的烛光火把下。
烛火没有动静。
但一份用信封装着的某样东西,已经自书桌外的黑暗里,推到韦托的面前。
制作着万灵药的药剂师猛地抬头看去。
送信者身姿挺拔,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不怒自威,叫人不敢和他直接对上视线。
“这是你需要的。”
“教授已将东西让我带到,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韦托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像是人类在面对某些比自己强大太多的生物时,本能会产生的防御暗示。
他让自己回话的声音,尽可能平静和镇定下来。
“上校,教授有规定任务完成的期限吗?”
站在黑暗里的高大男人发出嘲讽的嗤笑。
“不要试图在教授面前戏耍你自己的小把戏,你这种办法只够在愚钝的世人面前显摆显摆。”
“如果想救活你的妻子,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他。
“韦托·加西亚,你已经知道,一旦自己的骗术失效,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装成一名出色的医生算是重操旧业,这次可千万别再犯下那种低级错误,导致一切走向不可挽回的结局。”
烛火黯淡了一瞬间。
一切重新恢复了平静,连背后一直响起的若有似无的咀嚼声也不复存在。
药剂店下方这间隐秘昏暗的地下室,看起来毫无异样地沉睡着。
直到烛光某个瞬间轻微晃动了一下。
声音从韦托的背后传来。
“韦托——你在看什么?”
这声音娇媚,但分不清男女性别,好似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低垂在耳边。
只要轻轻吹出一口气,就能将大半人的灵魂都从他们的身体里勾走。
白皙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好似情人靠在一起缠绵。
“你总是忙着制作药剂,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指尖染着豆蔻的红,看起来粉嫩娇艳。
来者用亲昵的口吻如此对他说道,仿佛他们是十分亲密的爱人。
“容器……什么时候才能把适合我的容器献给我,亲爱的?”
香腻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缠绕过来,蝴蝶振翅欲飞,像是要将他全身的皮肤一起掀开。
眼前花绿的鳞粉将景色扭曲成恐怖的炼狱景象。
韦托眼里满是厌恶和作呕,但他抚上那条手臂时,语气是一反常态的温柔。
“很快……我保证,阿斯莫德,请不要生气。”
对方平复了气息。
来者咯咯笑着,将斑驳的皮肤都笑得像墙纸一样脱落。
“我怎么会生气呢亲爱的。”
“我最喜欢你了……你带给我很多灵魂,被快乐腌制过的味道格外美味……哎呀……当然了享受过希望,又跌落深渊的灵魂也别有一番风味,可惜自打罗莎之后,我再也未能尝到那样纯净的灵魂。”
韦托咬紧了牙关,他像是咬住自己的愤怒,不让自己陷入盲目的仇恨之中。
来者笑着,像是在欣赏他无法反抗的丑态。
“韦托,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需要一个合适的容器……不管是男女,还是其他……不要让我失望。”
手臂收回,犹如鞭打的红痕却留在了他的脖子上,仿佛扼住了他的呼吸。
***
“就是这里?”
雷斯垂德问。
“就是这里。”
约翰答。
歇洛克绕着这家药剂店转了几圈,最后重新回到正门口与他们汇合。
“一家装修古老的店面,但实际上房子本身历史不超过三十年,后院还有用于载货的马车,说明店主来到伦敦的时间不长。”
这次他们是三人共同再来黑街一趟。
雷斯垂德只赶上了解剖结果汇报的时候,但看他的脸色,似乎也该庆幸只需要听到结果就够了。
现在再度来到加西亚魔药店,他们遇上了急匆匆抱着瓶子从门内外出的人。
“万灵药。”歇洛克看了眼瓶子里的药剂。
雷斯垂德试图喊住对方,“等等!”
衣衫褴褛,看起来生活困苦的人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抱着药瓶离开的速度更快,像是害怕他们忽然动手抢走他唯一的希望一样。
“……华生先生?”
门边传来一位女性温柔的招呼声。
“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这几位是您的朋友吗?不如一同进来喝杯茶?”
歇洛克看着她一尘不染的衣裙,随后缓缓说道:
“夫人,今日我们前来拜访,是想与您的丈夫加西亚先生谈谈。”
罗莎·加西亚站在门内,神情犹豫。
“我丈夫……他最近似乎很忙,也不在店中,连我也时常看不到他的身影。”
“真是抱歉。”
“夫人,我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