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忆他的话。
几百年都是这样的。
他真的活了很久了,也担着这样沉重的责任很久了。
如果是她活这么久,一定会疲惫厌世,她会离这个尘世远远的,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可他没有。他是包容的。仿佛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只有能力足够大,大到他敲下手指就可以让天崩地裂,这些才能令他不在意。
他并不疲惫。却未必不厌倦。
站在他这个位置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可能很孤独。
阮昭昭心软了下,“师父你低下头。”
楚梵行不明所以,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顺从地低下头。
阮昭昭抬手摸向他的发顶,像以往无数次他对她做的那样,轻柔而充满耐心,“辛苦啦,师父。”
她刚想收回手,他却抬了头。
猝不及防的抬头让她来不及收回的手堪堪落到了他柔软温暖的唇边。
这个行为本来就冒失,更别说把手搭在师父脸上了,她都来不及对上他的眼神,急急忙忙要把手抽回来。
手腕突然一紧,被人禁锢住了。
阮昭昭看向他:“……师父?”
他握住她手腕的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缓缓放开了。指尖擦着轻薄的衣料,似乎能感受到余温。
“袖口上沾了点紫云果的汁液,我帮你清洁了。”
阮昭昭不会多想:“谢谢师父,那我们动身吧,尽快做好准备。”
见他点头,阮昭昭转身离开。
繁忙的闹市嘈杂吵闹,有个小男孩撞到她还做了个鬼脸,怕她算账匆忙朝她身后逃去了。
阮昭昭只是顺势朝后看了一眼。
那个人只是站在人潮里也很显眼,影影绰绰的灯光和阴影。
太远了,他或许看得清她,但她已经看不清他了。
可她就是觉得他对着她笑了。温情的,平淡的,却令人安心。
她不知道为什么,扯不出平日信手拈来附和的笑容,只摆了摆手,扭头向前了。
可能阮昭昭不会知道,许久以来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是她的第一次回头。
已经值得他高兴很久了。
阮昭昭也在思考。正如她说的那样,她从始至终都是冷漠的。但她为什么下意识想要为守护这座城、保护边境而奔波?为什么总是想要保护这个世界?
这根本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或许与她自己选择丢掉的记忆有关?可她完全模糊想不起的是十岁之前的记忆。可是那么小,真的可以形成完整的自我观念吗?
也或许……与楚梵行有关。
他给她的感觉太好了,完全足够影响她的性格。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她是容易被环境影响的。
她不会怀疑曾经自己的判断,于是不再纠结,下意识轻搓了下手指,专心眼前的事。